“將他帶下去!”常寅又對著何清心笑道:“對客人如此無禮,是要受到懲罰的。”
早就有人將受傷的仆從拉到外頭去,那仆從哀歎痛苦的聲音聽在何清心耳中,再看到常寅笑微微和藹可親的模樣,隻覺得現下的常寅比方才橫行霸道的時候更可怕——何清心毛骨悚然。
常寅親昵地將何清心按著坐在椅子上,何清心隻在心中默念著焚火訣,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但似乎隻有默念焚火訣才能讓她不那麼緊張。
常寅覺察到何清心的緊張,他不在意,他知道如何消解女修的這種緊張,他如同主人般為何清心布菜,又殷勤勸說她飲酒:“這白沙酒存了三百年,這次是第二次開,味道醇厚,後勁也小。”做足溫文姿態。
常寅很是自滿於自己的姿態,他身為化神巔峰的符修大能,對類似築基巔峰修為的女修如此溫文,沒有一個女修能抵擋。數十年的經驗表明,有女修能夠抵擋住他的霸道,但沒有一個女修抵抗得了他的溫文有禮。
常寅失算了:見識過真正的溫文之後,就能敏銳地感覺出作假的溫文。
何清心見到過榮軒對自己的尊重,她自然能看出常寅的虛假,當然,這種佯裝的溫文總比方才真實的霸道強太多。
何清心知道,她最好能做出受寵若驚的神態,對常寅表現出女修對強大男修的傾慕。她真的應該那麼做,但她實在做不出來,勉強吃下常寅夾過的菜,其餘的,她實在做不下來。
捫心自問,常寅有些失望,轉念一想,覺得這樣也不錯,若何清心輕易就對自己心動,那也太沒意思了。
常寅的仆從看到震驚他們的一幕:常寅如同對待貴客般,對何清心殷勤萬分。
寒暄中,表麵上看是化神巔峰大能在紆尊降貴,可在何清心的感覺中,是一條盤旋著的毒蛇將她環繞住,雖然隻是鬆鬆環繞,她卻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毒蛇大張的嘴中那腥臭的氣味。
何清心十分不適,雖然她身處於金碧輝煌的地方,麵前擺著她幾乎從未見過的美食,手邊是她少飲的白沙酒。
她在西流山榮軒那裡飲過的白沙酒不如常寅的珍貴,但是她覺得還是榮軒的酒好喝。
榮軒當初借給自己用的飛行器也不如常寅的飛行器那般尊貴,但是她覺得還是榮軒的飛行器好。
因為,榮軒比常寅要強過太多太多——不說修為,不說身家,不說容貌,隻說榮軒這個人,他從來都是將自己當成人,而不是個物件來看待,隻是單純對自己關心,而不帶有任何目的。
在常寅的飛行器裡,麵對著常寅佯裝的溫文,何清心第一次徹底地清醒地察覺到自己對榮軒的感情,不是榮軒的身份地位,不是榮軒的修為,那些不過是外在而已,何清心之所以對榮軒產生男女之情,隻因為他是榮軒。
隻因你是你,不因你是誰。
從西流山回合歡宗的這些時日,何清心努力地想方設法忘記榮軒,因為,想到榮軒讓她痛苦。
隻有這次,何清心想到榮軒的時候心中有些溫暖,麵色柔和許多。
常寅察覺到這點,對她更加溫存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