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隨憶話剛說完,察覺到自己胳膊被輕輕晃了晃,周冉撇過腦袋,就見小趙同誌一副“我想去,你得陪我”的央求小表情。
周冉無奈笑了笑,順從道:“行吧。”
話落,她看了看蔣隨憶身旁一直沒出聲的青年,偏了偏腦袋,像是在問:“那你呢?”
漆黑夜色下,月光斑駁地傾灑在少女白皙細膩的麵龐上,映出流暢柔和的輪廓。女孩頭發蓬鬆柔軟,瞳仁瑩潤剔透,偏著腦袋看過來的樣子,像極了某種單純無害又十分毛茸茸的動物幼崽。
無端惹人心顫。
謝時澤不自在地彆開眼,淡淡道:“我也去。”
嗓音很低,但周冉還是在昏昏月色中,看清了他的口型。
旁邊人突然開口,蔣隨憶嚇了一跳,但話說的模糊,他沒聽清,於是扭頭不解道:“你說什麼?”
謝時澤冷冷扭回他的腦袋,無情道:
“打車。”
“……哦。”
謝時澤本沒打算跟蔣隨憶一起出去鬼混,但耐不住晚宴結束後,他爸又想拉著他扯東扯西。
他這次一回去,謝崇華就一直在念叨著讓他早點轉專業,接手公司。好在家裡客人多,他爸顧及到他的臉麵,再加上他媽攔著,也沒說太重的話。
但謝時澤實在不想再聽家裡人的嘮叨,索性送完生日禮物,看望完老爺子就直接溜了。
出租車內,興許是晚宴上神經繃太緊,大家都有些累了,空氣十分安靜。副駕駛上,蔣隨憶腦袋抵著車窗,睡得已經打起了小呼嚕。
周冉坐在後座正中央,左邊趙念念正靠著她肩膀小憩,右手邊麵容雋秀的青年懶倦地倚著靠背,薄白的眼皮輕輕耷拉著,像是在外玩了一天回家後困倦的奶貓,看著沒什麼精力。
青年身形高大,坐下後占的地方也大,跟她胳膊貼著胳膊,炙熱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過來,很暖和。
怕自己擠著他,讓他不舒服,周冉往另一邊挪了挪,結果不小心把另一位給弄醒了。
趙念念迷迷瞪瞪睜開眼:“嗯?”
周冉發覺後,低下頭,把她腦袋又按回肩窩,低聲道:“沒事,繼續睡吧。”
“哦。”趙念念依賴地蹭了蹭,重新睡了過去。
周冉耐心把人哄睡著後,再次回過頭時,就見方才還困倦不已的青年掀起眼皮,眉頭蹙得死緊,朝她控訴道:
“你躲我。”
語氣帶著點委屈,像是在責怪她嫌棄自己。
可能是真的困了,青年原本磁性的尾音顫了顫,就跟奶貓嗚咽似的,連帶著周冉的心都跟著軟了下。
於是她耐著性子,小聲對他解釋:“沒有,我是怕你擠著。”
謝時澤像是跟她較上了勁,眉眼執著道:
“我不覺得擠。”
與此同時,他向她另一邊瞥了一眼,適時補刀:“況且你都快把她擠下車了。”
周冉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發覺自己確實有點欺負小趙同誌的嫌疑。
而且他都這麼說了,周冉也不好再堅持,隻能順著他的意思,又挪了回去。
車內再次安靜下來。
都說處在安靜的環境下,人很容易多想。
肩上靠著睡得香甜的少女,周冉扭頭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
她不禁想起高玉,想起那些說閒話的人,想起那對溫暖慈愛的中年夫妻,又想起此時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這個她喜歡卻又讓她猶豫不決的人。
因為晚宴上發生了太多的事,周冉身心多少有些疲憊,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車裡通風不太好,有股說不上來的皮革味,她總覺胸口有些悶。
想開窗透氣,但又不好打擾剛剛才睡著的趙念念,正難受著,忽聽得右側啪嗒一聲響。
周冉轉過視線,隻見那側車窗不知何時被人打開,清涼的晚風一陣陣吹進來,那股窒悶感立馬消弭不見。
周冉視線轉向開窗那人,麵容精致的青年正側頭看向窗外,蓬鬆的碎發被輕掠而過的晚風吹起,飄散在迷離夜色中,畫麵唯美得像是一張夏日少年海報。
胸口無端熨帖,仿佛堵在心口的大石轟然倒塌,凝望著他的側臉,周冉笑了。
笑的鬆快。
她說:“謝謝你。”
少女的溫聲細語碎散在風中,側眸望外的青年也不知聽沒聽見。
能看到的,就隻有他淩亂飄散的烏黑碎發下,耳根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