鶻閻一三一一年,臘月廿四(小年),申時子正,桑京柳府。
血色的紅日在天際沉沉地懸著,餘暉懶懶地撒在庭院裡,給那斜斜倚在廊柱上,身著藏藍色勁裝的人兒披上一層金紗。
柳雲婧正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刹那間恍惚有些失神,一雙秀眉頓時時緊鎖起來。清冷的西風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回過神來,她低聲輕笑,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大過年的,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呢。雲霄殿大部分弟子都回家過年了,但也還有師弟守著宗門掌握大局;師傅雖因四年前的變故性情大變,但實力還是擺在那裡的,如今遊曆大陸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爺爺和哥哥雖然現在戍守邊疆但最近也沒什麼戰事,西梓國那邊也沒有什麼動作傳來……但為什麼總有些不安呢?也許是前一陣子事情太多,神經有些過敏吧,柳雲婧自我安慰道。
“阿婧,還有半個時辰就到酉時了,你還不開始打扮嗎?皇後操辦的梅花宴酉時子正就開始了。你大老遠跑回來不就是為了這宴會麼,總不能遲到吧。”影月打斷了柳雲婧的思緒道,“衣服我已經幫你選好了,就等你回房間讓我和星星幫你打扮了!”她拿著一套杏色的禮裙站著門口朝柳雲婧喊道。
想起這梅花宴,柳雲婧心裡就一陣鬱結。真想不通這皇後沒事辦什麼梅花宴,說什麼禦花園的梅花這麼開得盛,要有美共賞,與民同樂;還要求眾臣所有及笄未婚的女兒都必須參加,即使以“體弱多病”聞名京城的她,也必須參加,美其名曰慰問給東桑國立下赫赫戰功的柳老將軍的孫女。在京城“隱身”了這麼多年,如今卻因為一道懿旨,不得不放下宗門諸多事務。雖說這樣一來自己難得能有個短暫的假期,但她真的很煩這種虛偽與蛇的宴會。
“雲姐姐快來嘛,這樣大型的宴會難得能有,你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呢!”藍裙粉衣的星兒奔向柳雲婧扯著她的衣袖道。
柳雲婧起身收好手中的書,抬手輕敲星兒的額頭,笑道:“你們倆不是素來也不喜歡這種應酬的麼,怎麼今兒突然轉性了?”
“嘿嘿,這不是想看看雲姐姐你穿女式禮服的樣子嘛”星兒抿著嘴笑個不停,“雲姐姐,在宗門時你都穿的是男裝,彆說沒見過你穿女式禮服了,這幾年就連你穿女裝都很少見了呢。”
“是呀阿婧,這不得趁這次梅花宴好好瞧瞧你穿女裝的樣子!”影月附和道。二人眼裡充滿了期待。
“天殺的,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嫌麻煩了,穿男裝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簡單。何況那種禮服要多繁瑣就有多難穿,我又不是去選美當王妃的,穿它做什麼?這身勁裝就足夠了。再說將軍府小小姐穿勁裝有什麼說不過去的呢?”
“可這是宮宴啊,而且你還是將軍府體弱多病的小小姐,你這勁裝太精神了!”影月反駁道。
“那我裝得虛弱不堪不就行了?這不是簡簡單單嘛!”
“又沒讓你自己動手裝扮,我和星星伺候你打扮還不行麼?”影月不等柳雲婧回答,推著她便往屋裡走。
“是呀,雲姐姐你就答應吧。”星兒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柳雲婧,眼底浮動著一絲絲天藍色的光芒。
柳雲婧歎了口氣,道:“隨你們,愛咋弄咋弄吧。”影月星兒二人相視一笑,立即開始張羅起來。
看著影月地擺弄著繁瑣的禮服,柳雲婧有些驚訝。影月平時在宗門時和她一樣也是天天女扮男裝,怎麼會對這禮服如此熟悉。
看出柳雲婧的疑惑,影月笑道:“沒想到吧,我曾經可是經常偷看我爹幫我娘換與這種類似的禮服的,大同小異嘛。”她頓了頓,喃喃道,“那也是我為數不多殘留的記憶了。”隨即她轉移了話題,笑道:“快讓我瞧瞧我們的阿婧美人女裝的樣子!喲,這不得把京城的公子哥們迷的死死的。”
柳雲婧輕輕地給影月的肩膀來了一拳:“你少來這一套,我自己幾斤幾兩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