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樹下發泄了一通後,連夏情緒終於緩和了一些。她撕開一張濕巾,準備擦掉自己臉上的淚痕,卻又怕將妝弄花,隻好從包裡找出平時補妝的粉餅。
連夏打開粉餅,看向小鏡中的自己。
隻見她的眉心微蹙,眼中依舊含淚,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往左偏了偏臉,發現粉底被眼淚帶走了些,在臉頰上留下長條的痕跡。
真是好不狼狽,好不可憐。
可連夏再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擁堵的負麵情緒被疏通了點的緣故,她竟覺鏡中的眼睛好似盛著一汪秋水,此刻被眼角的淚珠襯的更加明亮。那發紅的鼻頭與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顯得可愛非常。
她眨眨眼睛,鏡中的可人也眨眨眼睛。
“嘖——”連夏感歎道:“好一個梨花帶雨的美嬌娘。”
眼妝居然沒花,這睫毛膏和眼線筆必加入回購清單。
回去得跟巧巧安利一下。
連夏被自己這麼一打岔,心情好了大半。她重新翻出來一個新的口罩帶上,繼續朝地鐵站走去。
***
葉開坐在車裡,看見連夏明顯輕快很多的背影,鬆了口氣。
他今日沒靈感,又來附近采風。臨走時猶豫半天,還是決定來新城工業園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接上連夏一起回家。
卻不曾想,他上一秒剛看見連夏的身影,下一秒就看見女生躲進樹下哭泣。
看著連夏抽泣的背影,葉開感覺自己的心口也跟著她揪成了一團。
他在車上糾結了好一會,在腦中演練了無數次下車去安慰她的場景,最後依舊沒有下車去。
因為每次他想要拉開車門時,總會想起連夏今早拒絕自己時的語氣,短短兩句話,卻豎起了清晰的邊界——冷淡又疏離。
葉開其實有些拿不準連夏的態度,她似乎總在某些時刻有意劃清跟自己之間的關係。
葉開這人吧,因為天生膽子小,成長過程中會刻意避開人群。所以這麼多年來,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裡,安安穩穩地跟幾個好友湊到一塊,也就沒開過竅。
他雖然沒有經驗,但是聽謝屹分享時,也覺得追人需要在對方的舒適圈裡。
是以,他一直提醒自己要跟著連夏的節奏,保持恰當的距離。就是他定力不夠,有時候太上頭,會做出一些稍微出格的舉動。
但隻要一分開,葉開又會各種複盤自己表現,在心中暗暗祈禱連夏可彆因為自己一時的上頭而討厭了自己。
“唉。”葉開歎口氣,沮喪地捶了幾下方向盤。手不小心按到了喇叭,車子發出“滴滴”的響聲。
葉開沒在意,隻看著連夏越來越遠的背影,繼續出神。
又過了一會兒,正當他準備驅車離開時,副駕駛的窗戶被敲響了。
搖下車窗,一個保安氣喘籲籲地站在車外。
“你好,請問找誰?”保安問道。
葉開有些錯愕,說:“你好,我不找誰。”
保安一怔,道:“你按喇叭,不是叫我呢?”
“啊?我沒有叫你。”葉開茫然,忽然看見麵前的喇叭,恍然道:“我這個是按錯了。”
保安見他確實沒叫自己,想到自己方才為了趕過來跑得飛快,喘了這麼一大會,便沒好氣地回複道:“那你按完不走?等著貼罰單呢?”
葉開這時也反應過來,忙說了句不好意思,驅車離去了。
***
社畜的生活何其單調,早出晚歸,匆匆忙忙。每天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
忙忙碌碌的幾日過去,連夏終於迎來了周末。
她一早起來,便開始為下午見租客的事情傷腦筋,想了好些理由都感覺不夠。
其實這也怪不得她糾結,連夏向來都希望自己能夠不拘小節,為人處世可以像書中俠客般灑脫。
能夠在彆人需要時施以援手,不重身外之物,視金錢為糞土。
可現在,她哪有這個能力做這些事情。當一個人開始需要錢的時候,金錢就是金錢,跟糞土完全挨不上邊。
連夏覺得以前的自己就像一個有翅膀的仙女,整日在空中飛來飛去,那雙腿長得就是一個附帶的擺設而已。可當她失去翅膀,需要自己在地上行走時,才方覺這兩條腿的重要性。
她一邊吃著午飯,一邊揉著自己的肩頸。最近加班加得有點很,肩頸特彆不舒服。
揉了一會兒,沒有什麼效果。不得已,連夏隻能先放下筷子,用手肘撐在桌上,借力聳起肩膀,雙手朝後抓住後頸,一邊揉,一邊轉著脖子。
連夏其實知道自己此刻的糾結是在鑽牛角尖,但是她目前又沒法走得出來。
碰巧單巧巧這周末有婚禮跟妝不在家裡,連夏隻能自己悶悶不樂一上午,也沒個人可以傾訴。
罷了罷了,連夏心想,再跟這種感覺共存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