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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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林奈第一次聽到森林海盜的名聲。

莫莫奈爾抹了一把臉，她看著林奈，長長歎了一口氣，補充道，“從前，黑暗森林中，是沒有森林海盜的。隻是從汙染爆發後，便開始有一部分冒險者乾起來搶掠的勾當。”

“他們害怕與日益強大的魔物進行對抗，所以選擇與同類為敵。這群森林海盜心裡明白，元素子//彈不一定能取走魔物的性命，卻一定是能夠取走同類的性命。”

“這群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林奈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她抬眸看向了莫莫奈爾，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向你保證。”

莫莫奈爾抬眼看著林奈，卷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莫莫奈爾是很傳統的菲洛裡斯人長相，眼下有一片細小的雀斑，鼻尖小巧挺翹，微微有些黑。

林奈抬手，輕輕捏了捏莫莫奈爾的臉頰，“彆難過。”

莫莫奈爾雖也在哭，可是卻哭得內斂含蓄，與從前那個活潑性子的小個子絲毫不沾邊。

林奈心裡明白，莫莫奈爾在短短的時間裡，飛速成長，從原先那個滿是個性的，不怎麼服從管教的士兵，變成了今天，即便隻剩自己一個人也能有條不紊地做出最好的選擇。

艾桑維澤在莫莫奈爾他們的營地處轉了一圈，等到林奈與莫莫奈爾說完了話才轉回了二人身邊，他的視線從莫莫奈爾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林奈身上。

“阿奈，我懷疑那群森林海盜豢養了一群魔物。”艾桑維澤開口道。

他的話叫林奈微微瞪大了眼睛。

豢養魔物這件事兒，林奈從未聽說過，是以麵上滿是詫異。

隻是比起林奈的詫異，莫莫奈爾看上去反應更加強烈些。

她猛地站起身，腦袋直晃，聲音裡也帶著一絲慌亂，“不……絕不可能。”

艾桑維澤看向莫莫奈爾，他沒有開口繼續解釋，隻是伸出手，將先前找到的東西遞向了莫莫奈爾。

那是一遝樹葉。

樹葉是半青半黃的模樣，每一個葉片的脈絡走向相似，葉片上方都有著一個大小相同，形狀相近的缺口。

林奈眨了眨眼，她對於魔物的掌握遠遠不如艾桑維澤和莫莫奈爾，所以她並沒有認出來，那個葉片有什麼不妥。

然而，莫莫奈爾認了出來。

那是魔法樹精的葉子。

魔法樹精有一項能力，是將身上的葉片投擲出去。

被它投擲出去的葉片，如同弓箭一般鋒利，就算是與元素子//彈相撞，葉片也能將元素子//彈劈作兩截。

莫莫奈爾認出了那葉片，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激起了一片小疙瘩。

理智告訴莫莫奈爾，魔法樹精不會出現在有森之靈出現的地方，可現在，他們的營地裡卻出現了魔法樹精的葉片，這就意味著艾桑維澤所說的是真的。

那群森林海盜豢養了魔法樹精，他們借助魔法樹精的力量，才能將營地中的士兵一網打儘。

可是情感讓莫莫奈爾有些抗拒腦子裡升騰起來的念頭。

豢養魔物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可以輕易為之的事情。

至少，莫莫奈爾長到這麼大，隻聽說過兩個人擁有讓魔物聽從自己話的能力。

一個，是莫莫奈爾從旁人的傳言中聽到的魔女。傳聞中，魔女之力可以控製住魔物，讓魔物為她做事。

另一個人，就不是口口相傳之間的流言了。

而是莫莫奈爾親眼所見的，也是與她無比熟悉的一個人。

那是莫莫奈爾的姐姐，麥卡。

麥卡的名字很奇怪，並不是菲洛裡斯人中常見的AABC式的名字。

在莫莫奈爾幼年時，麥卡還與她們生活在一起，那時候，莫莫奈爾曾經好奇地問過麥卡，為什麼姐姐的名字叫麥卡，而不是叫麥麥奈爾，或是卡卡奈爾。

麥卡那時要比莫莫奈爾高上小半頭，身上穿著黑色的，類似於修女服的衣服，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小妹妹，伸出手，摸了摸幼年莫莫奈爾的腦袋，“莫莫，這是姐姐給自己起的名字。”

莫莫奈爾不明白麥卡的意思。

那時，她隻覺得自己的姐姐很奇怪，譬如旁的人總是喊她莫莫奈爾，畢竟這才是她的名字。可麥卡總是隻喊她莫莫。

還有便是，與麥卡同齡的人，多數都在學校，他們或學習一些文學知識，或是參與訓練，以準備每年一次的士兵選拔。還有的，也會學一些煉藥或是鍛造的知識。

唯有麥卡不去學校。

麥卡甚至不出門，總是窩在小小的閣樓裡，不知在做些什麼。

莫莫奈爾在學會攀爬後，便想著沿著那有些陳舊的白色梯子爬到閣樓上去，瞧一瞧自己的姐姐整日在閣樓上做些什麼。

然而，莫莫奈爾剛剛在梯子上爬了半截，便叫自己的父親攔住了。

莫莫奈爾的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很少會對著莫莫奈爾發脾氣，平日裡對著這個最小的孩子，總是有求必應。

然而這一回，沉默寡言的男人卻是砸了家裡最新的那個方桌，桌上擺著的東西碎了一地，玻璃杯砸在地上，碎成好幾塊，其中一塊飛濺起來，在莫莫奈爾的耳後留下了一道傷口。

莫莫奈爾不知道父親為何會發這樣大的脾氣。

哭得幾乎斷氣的莫莫奈爾被趕回家的母親抱在懷裡輕輕哄著。

見自己的妻子回到了家中，莫莫奈爾的父親不在砸東西，而是喘著粗氣，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莫莫奈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將那天的事情記得那樣清楚。

那時候，她分明是在嚎啕大哭，卻又記得，自己的父親眼睛通紅地點燃了一卷煙，在成片的霧氣中，男人抬起頭，對著抱著莫莫奈爾的女人道，“我們把她送走吧。”

莫莫奈爾的母親似乎小聲地說了兩句什麼。

可莫莫奈爾的父親卻是十分堅定，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們把她送走吧，以後，隻有莫莫奈爾是我們的女兒。”

莫莫奈爾這才明白，原來父親要送走的人是姐姐。

那天之後，莫莫奈爾果真沒有再見到過麥卡。

原先總是關著的閣樓門也被打開了，莫莫奈爾不再被禁止上到閣樓裡去。

莫莫奈爾的父親甚至替莫莫奈爾做了一個小樓梯，這讓莫莫奈爾上下變得更加安全。

閣樓中被收拾得很乾淨，絲毫有關麥卡的事情都不存在，就好像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麥卡這個人一樣。

後來，莫莫奈爾一天天地長大，她也開始上學。

莫莫奈爾也是那時，知曉了與自己姐姐有關的事情。

因為在莫莫奈爾學校的牆壁上，貼著一張通緝令。

通緝令上的人物畫像，幾乎刺得莫莫奈爾睜不開眼睛，畫像上的人，正是莫莫奈爾失蹤了許多年的姐姐，麥卡。

而在通緝令的下方寫著。

【身份：女巫】

【罪名：釋放了牢裡的魔物，並控製魔物打傷了守城的士兵。】

【此女巫危險至極，賞金十萬金。】

……

莫莫奈爾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看向身旁有些擔憂地望著自己的林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