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拉麵館背後的荒廢拆改樓繞了回去,從後門進店,再往前門外看時發現街上已經沒人了。
那口鍋還在地上扔著,其實也沒裂也沒斷,感覺還能用。
葉斯跑出去把掉在旁邊的手機和鍋都撿了回來,鍋比想象中沉,實鐵的,他現在有點擔心陳子航的生命問題。
“你掄他哪了?”葉斯問,“不會是頭吧?”
何修猶豫了一下,“沒掄頭,就是從側麵。大概……”他在葉斯身上比劃了下,從肩膀到後麵肩胛再到腰,他在空中比劃,沒碰到葉斯身上。
葉斯震驚,“那不是半個後背嗎?”
何修敲了敲鍋,“不然呢,這鍋這麼大。”
兩人沉默一瞬,而後同時笑了出來。何修很少笑出聲,今天已經是第二次了,葉斯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捂著肚子,整條街就回蕩著他哈哈哈的笑聲。
麵館老板出來不耐煩地吆喝,“能不能行了,正式上班第一天就打架,趕緊把我這桌子凳子都扶起來,鍋送到後麵去,廚子找鍋呢。”
老板是個四十多的大叔,長相挺老實,但眼神裡就寫著不好惹。
“何修這兩天早點下班吧,太晚不安全。”老板說著瞟了一眼街角,“媽的,太歲現在是吃飽了撐著吧,三天兩頭和幾個學生來勁。”
“哦。”何修點點頭,“那我這兩天的……”
“工錢照給。”老板罵罵咧咧地往後頭倉庫走,“我這麵館天天流水上億,還差你這幾個工錢。”
“流水上億還行。”葉斯無語凝噎地看著這家日本農村風格的小鋪。
“這老板腦回路挺神奇的。”何修說,“當時願意招我是因為我能給他們店裡的菜單翻譯英文日文各一份。”
葉斯不奇怪何修會日語,畢竟是看日文原版漫畫的大神。但他奇怪的是老板,“這破店開在永平街上,哪有外國人來吃啊,翻譯菜單乾什麼?”
何修語氣平淡說,“老板說,就怕流氓有文化。”
葉斯又笑得差點滾到地上去,他搭著何修的肩膀喘粗氣,“你彆逗我了,我快死了。”
“走吧,把鍋送到後廚去。”何修扶起地上的凳子,“你永遠不知道給你做飯的鍋都發生過什麼。”
“閉嘴。”葉斯肚子真的開始痛。
這家拉麵店葉斯之前來過,那次也是打完架順便吃個麵。記憶裡味道還湊合,就是量太小,也可能是打架比較消耗體力,上次他吃了兩碗。
“你是不是餓了?”何修問。
“有點吧。”葉斯摸了摸胃那裡,“你在這是服務員?”
“連服務員都不是。”何修說,“麵試之前還認真學過拉麵的做法,但老板說我是這家店的門麵,讓我在屋裡坐著散發文化氣息。”
葉斯想到那本《日本師傅如何做好一碗拉麵》,笑得腮幫子發酸。他一屁股在桌子前坐下,“門麵,給我來碗麵吧,我早上還沒吃呢。”
“門麵同意了。”何修掀起那道努力營造日係氛圍的小竹簾進到後麵,一手挽起另一手的袖子,門簾上的風鈴叮叮咚地響。
葉斯突然覺得這畫麵還真和日本漫畫有些像,不是這淳樸的小店像,而是何修很像漫畫裡勤工儉學的男主。
他之前逛過英中的貼吧,那個票選校草的帖子。他和何修各成陣營,勢均力敵,到最後就出了那麼個校草無雙的結論。
葉斯砸了下嘴,“都是她們得不到的男人。”
何修端出來的拉麵很神奇,撒著芝麻的叉燒堆了一層,要筷子撥拉開才能看見底下的麵,四個一半兒的溏心蛋是單盛在小碟子裡的,看著就好吃。
葉斯對著那碗麵沉默了一會,“食堂那大媽真不是你親媽?”
完全一樣的手筆啊。
“吃吧。”何修說,“正常配置。”
老板從倉庫搬了三箱啤酒出來,用腳踢著往門口去,路過一瞅頓時眼睛立了起來。
“這碗一百。”他不滿道:“吃財主呢?”
葉斯瞟他一眼,從兜裡摸出兩張粉紅票放桌上。
“吃吧吃吧。”老板把錢塞兜裡,“叉燒買十送二,何修再給他加兩片。”
等人走了,葉斯風卷殘雲把那層叉燒全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推碗,“服務員,聽到沒,再加兩片。”
何修看了眼老板搬酒的背影,低聲說,“你往下翻。”
葉斯一愣,隨即用筷子扒拉了一下那坨麵,碗底果然還有一層肉,分量不比頂上漂著的少。
何修似乎想解釋一下,但話還沒出口,葉斯就已經拍著桌子狂笑,笑得把臉埋在自己胳膊裡抬不起來,麵湯撒了一桌子。
“弄身上了。”何修無奈說,從紙盒裡抽出一張紙,折出一個小耳朵,“擦擦。”
葉斯接過來,手指在那隻小耳朵上彈了彈,“所以我能問你打工是為什麼嗎?還有胡秀傑給你的餐補,我感覺你家應該不差錢啊。”
“家裡管得嚴。”何修歎氣,“餐補是學校挖我來的條件,反而更讓我爸媽覺得我沒用錢的地方,生活費就給得更少了,想買不好意思跟父母開口的東西就要自己想辦法。”
“挖你來?”葉斯愣了下,“你是外市生啊?”
“嗯。”何修點頭,“中考第一,被挖過來的。”
“……”葉斯感覺自己純粹多餘問,但還是忍不住,“那你說的沒用錢的地方是指?”
“三免一補。”何修平靜說,“免學費、雜費、住宿費,一個月補一千五的飯卡。”
“……”
葉斯每個月在食堂從來沒花超過一千,學校食堂就是物美價廉。一千五夠吃飯,外加在學校的小超市買生活用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