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見到莫離還是他在幼兒園的時候，那時候薑一禾剛剛轉學到這個大城市，莆西村人傳人，都說她爸媽發了大財，把她也接到城裡去了。

隻有她自己知道，來到青川市，很多時候家裡都空蕩蕩的，經常隻有她一個人，不熟悉的城市生活，不熟悉的老師同學，她不喜歡這裡。

一到晚上她就把電視機的聲音開的很大，把房間裡的安靜擠散，然後窩在沙發裡等爸媽回來。

爸媽的時間好像總是和她錯開，雖然冰箱裡總有準備好的飯菜，能見到他們的次數卻很少。

她很想念莆西村，想念爺爺籬笆上的茉莉花，還有奶奶剛曬好的棉被。

小學離小區不遠，沿著正街走到家也就15分鐘，中途有個岔口，拐過去是個幼兒園，她經常喜歡晃悠到幼兒園門口，偷偷探頭從大門外往裡看，她幼稚地想向自己證明，沒有人來接的小孩兒不隻她一個。

她看到這些小娃娃乖乖排隊站在門口等著，然後一個一個被接走，有個小屁孩總是排在最後，頭發黑黝黝的，臉臭的要死，像她奶奶養的那隻大黑貓。

他經常被剩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被接走的。

薑一禾好像在他身上找到莫名的滿足感，幾乎每天放學都會去幼兒園門外守著，極其頑劣地想看他是不是也沒人接，但有時候他走的也很早，就是臉依舊臭得很。

周五放學她給自己買了冰棍，磨蹭了半天又買了個狗舔糖，興衝衝跑到幼兒園，隔著鐵柵欄盯著小屁孩看了會兒，他頭發還是黑黝黝的，看起來很軟，乖乖排在最後。

薑一禾扒著鐵柵欄，偷偷喊他：“喂……小孩兒……喂，這兒。”

好幾個小孩兒都聽到了，回頭看著她，她盯著那個臭臉小孩兒，又偷偷叫了聲：“喂……黑頭發哭喪個臉那個……喂！”

小屁孩兒終於有了反應，回頭盯著她臉看了會兒，臉上還是臭的要死，好像在說“你誰啊”。

薑一禾看他盯著自己，彎起眼睛笑著說：“小孩兒，我叫薑一禾，給你帶了糖，你吃不吃？”

傍晚的陽光打在臉上，映的她整個人好像在閃著光，溫暖又討人親近。

小屁孩兒猶豫了一會兒，邁著步子噠噠跑過來，臉上表情依舊冷冷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糖，又帶著戒備：“有毒，不能吃。”

“……”薑一禾一言難儘的看著他：“你不吃我吃了啊……”

他忙把糖接過來拿在手裡，瞪著亮亮的眼睛打量她，看起來有點戒備，又有點高興。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薑一禾，你要叫我一禾姐姐，我三年級了。”

“莫離”，他舔了舔糖，粘的嘴角黏糊糊的。

“你名字真好聽，莫離，茉莉，小茉莉，嘿嘿！”

莫離舔著糖：“不好聽，姑姑說因為有我，媽媽才和爸爸離婚了，所以媽媽才給我取這個名字。”

薑一禾一怔，看他一副像是事不關己的表情，想安慰又不知道從哪兒安慰，想了半天，看著他烏黑的發頂：“反正我就覺得好聽！我跟你說我最喜歡我爺爺種的茉莉花，白白的，香死人……那什麼，你也白，以後我就叫你茉莉，我就是你姐，你是我弟弟，我經常給你帶好吃的，怎麼樣？”

莫離愣愣的看著她，嘴邊還粘著糖漬：“姐姐，你明天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