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立秋剛過,雖然日曆上已經是秋天,氣溫仍舊沒有下降,仿佛依舊置身酷暑。教室裡空調一天到晚開著,稍不注意冷熱交替就會感冒。
正式開學過去一周,時間仿佛隻是表盤裡的數字,滴答滴答地,在不經意間流失殆儘。
周億看著私信裡又一個學生家長因為孩子感冒請假,不由得憂心忡忡。好幾個學生請病假為了照顧他們已經將節奏放緩,硬生生在教學進度上落了隔壁班兩節內容。
雖然說不按大綱講課,可是基礎知識總要過一遍,好為接下來的強化學習打基礎。
趁著班會課,他耳提麵命嘮叨好一會讓他們注意不要感冒。
“最近有流感,你們稍微注意一點。不要一天到晚就呆在教室裡吹空調沒事多去操場鍛煉鍛煉,勤洗手記得開窗通風保持空氣流通。”
第二天上課薑槐發現陳斯禮不在,借口關心同桌給他發了消息。
“你怎麼沒來上學?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就是感冒。”
看著他簡短的回複,薑槐一陣失落,她不太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心情也覺得完全沒必要,於是將手機放回抽屜,認真寫題。
陳斯禮起身倒水,回到房間拿起手機卻發現對麵在自己回完以後就沒說話了,便反思語氣是不是太過平淡,又連忙補充。
“昨天晚上沒蓋好被子吹了一晚上空調,有點發燒,今天一早就和老周請過假了,謝謝你的關心。”
他喝完藥,拿著手機玩起遊戲又時不時點開聊天對話框,結束了一局也沒再等到一句回複。陳斯禮乾脆隻等她也不做彆的事情,卻沒成想等著等著自己睡著了。
天色將將要暗,地平線的遠處有太陽的一部分輪廓,泛著橙色鋪開來讓人駐足觀賞。城市路燈亮起,車水馬龍。
陳斯禮醒來的時候,房間裡光線暗淡,恍如隔世,腦中淺淺留著一抹對於夢境的印象。
打開手機,一條未讀消息映入眼簾。
“知道了,今天的作業幫你放在抽屜裡了,明天早點來學校補。”
時間是一個小時前。
薑槐也沒理會他後來再回複的消息,隻是硬生生地將消息發給他,周億本來是想讓她順便詢問陳斯禮的情況,可她實在是不想就沒說,反正好了就會回學校沒好就繼續請假,有什麼好問的。
晚上十點,薑槐不過寫完一半作業,易思雨的電話就打來了。
“薑薑,你在乾什麼?寫完作業了嗎?”
“打住!又有什麼事要我陪你去做?每次有事就會這麼叫我,彆假意關心我。”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本來就很關心你啊,就是…嗯…我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晚,就一晚…”
“為什麼?”
“我爸媽吵架了,九點多我就溜出來,瞎逛了一個小時實在是沒地方去了,我不想回家。”
薑槐聽著易思雨的話,皺著眉,沉默一會才回複,“可以。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白天煩悶燥熱到了晚上仍有餘韻,街邊小店擺放桌椅板凳,各色的人毫無顧忌地吃著燒烤,絲毫不在意汽車尾氣混在其中。
薑槐穿著簡單舒適的衣服穿梭在人群裡,燈光映著人影,修長纖細。她看了會,臉上有些笑意,影子比人顯瘦。
公園裡部分遊樂設施還在工作,不停變換顏色的燈在安靜的環境下詭異無比,像恐怖片陰森讓人頭皮發麻。
過了會,易思雨終於等到薑槐,連忙上前抱住她,好一陣沉默。
薑槐被抱住的那一秒,清晰地看見易思雨臉上掛著淚痕,鼻子突然發癢眼睛有點酸。
“回去吧,很晚了。”
易思雨解鎖手機,快十一點,明天還有課得快點回去才行。
“打車回去,這樣比較快。”
“可是這麼晚了,會不會不安全?走回去吧,回去的路基本上都是街道挺多人,也不會害怕。”
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步行回家,步伐緩慢地踏在磚塊上,在四下無人的路段聲響聽得清晰。
穿過熙攘的人群,進入一段光線暗淡人煙稀少的路段,兩個人牽著彼此的手,拿著手機點開手電筒照明,電話撥號界麵停在報警電話的數字。
“好,謝謝你。”
消息提示音響起,將原本神經緊繃的兩人嚇了一大跳,一瞬間忘記呼吸。
薑槐點開消息,半天沒回複的陳斯禮簡單地回了句,忽然間一股怒意在心裡升起,幾乎是下意識快速打了行字準備發過去,易思雨拉著她的衣袖。
意識就像顛勺甩起的食物,頃刻間回爐,她刪掉那些失控下亂說的話,正常回複客套話。
易思雨貼著薑槐小聲講話,聲音輕緩內容卻讓人提心吊膽。
“我感覺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我剛剛停下步子,聲音就不見了,我們繞一下試試看,我不敢回頭。”
她們假意聊天精神高度集中,從路的一旁慢慢地移到另一旁,身後的腳步聲亦步亦趨,小幅度回頭借著燈光可以看見一團陰影,黑暗裡像長著獠牙的怪物。
薑槐斷定是在跟蹤她們,顫抖著手點開微信,視線有些模糊,隨手點開界麵第一個人的聊天框,將位置發給對方。
“報警救我!”
半晌易思雨看見前方還亮著燈的小店,像虔誠教徒翻到記載信仰的書籍,又如吃生食的原始人遇見火種。
是救贖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