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汝犯惡逆非道之罪,而為父大病,不久於人世,汝願冒死回鄉以見為父?”
“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則汝非吾子。”——櫛世盈與櫛世鵺的對話。櫛世盈認為,作為父親,不讓孩子受罪才是其本分,即使怎麼做會犧牲自己。而作為孩子,諾希望犧牲自己成全親人,這是那些真正珍惜孩子的人所不希望看到的。
“也就是說,皇帝最後都沒有離開皇宮?”我驚訝地問道。
“是的,少主。皇帝一直到最後都沒有離開皇宮。就像曆代先皇一般。”
我略微低下頭。這也許是我們付出慘痛犧牲的又一大意義吧。皇帝,神之子嗣,他的萬世一脈依然得到了傳承。在被帶上異邦人的船後,我一直沒有被允許離開我所在的船艙。唯一的消遣就是文代與看守的交談。看著他們愉快的樣子,我也想學異邦人的語言了。
我們出海兩天了,應該已經要到伊茲近海了吧。父親現在在做著什麼呢?他會因為我的肆意妄為而失去應有的權利嗎?我現在的心如舷窗外無限拓展的霧氣一般,一片混沌。
他們的船在霧氣中航行。陣陣微風使得他們的航速極慢,卻又不至於停下來。
看著這些一成不變的風景毫無意義,還是叫文代教我異邦人的語言吧。我正欲轉身時,卻看到不遠處忽然出現一個黑影……
是大安宅船!伊茲的主力戰艦!
黑影慢慢接近,我能聽到異邦人慌亂的叫喊聲。
“大人來接您了。少主。”文代緩步走到我身邊,說道。
很快,那艘大安宅船就靠上我所在的敬畏號的左舷,無數鐵鏈與繩索被拋向敬畏號。接著就從接舷的伊茲戰艦上方傳來火繩銃發射的聲音。看來父親不隻訓練了三百人的火繩銃兵。根據艦首的雕刻可以判斷那艘船是“般若鬼麵”號,那是父親的坐艦。也許是擔心誤傷,般若鬼麵號沒有發射葡萄彈來清掃敬畏號上的船員,而是選擇接舷戰用登艦的士兵來解救我。但是敬畏號沒有這個顧慮,左舷的炮口不斷噴射這火舌。
看守加強了警覺,他小心地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一邊接近我們。此時一陣劇烈的搖晃,又一艘大安宅船突然衝撞敬畏號的右舷。看來父親出動了伊茲的主力,其他三艘船應該也難逃厄運。這由四艘戰艦組成的異邦人船隊可能會在此葬身魚腹。看守腳下不穩,倒在了地麵上,他慌亂地試圖爬起來。文代迅速接近他,一腳擊暈了正不知所措中的看守,奪過他的長劍走在我的前麵“跟我來,少主。我們回家。”
“嗯。”雖然允諾,但是我現在卻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文代走在我的前麵,一邊用我聽不懂的話語威脅這那些阻攔我們的人,一邊消滅那些試圖武力製止我們的人。我沒有選擇戰鬥,而是把他們誤以為是裝飾品或者是權力象征的鐵扇收在腰間。當走到甲板上時,我看見異邦人明顯處於下風。他們被突如其來的敵人打得措手不及。而且在肉搏戰中他們的先進武器顯得毫無優勢。般若鬼麵艦橋上的士兵為了減少誤傷,已經開始使用弓箭居高臨下地向敵人射擊,而在敬畏號的甲板上,異邦人們拿起一切能當武器的東西奮起反抗。
晨星被幾個水手保護著,慢慢向這通向船艙的門退去。可惜,此時的我們正站在這裡。
當文代將長劍駕到晨星的脖子上時,晨星才驚訝地發覺他已經無路可退。文代隨即高聲喊著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話。這些威脅的文字久久在異邦人的耳邊回蕩。剛才還是血腥的戰場的甲板宛如時間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固定住了。
我的目光掃視著,尋找著父親的身影。
一隻戰鷹從我頭上掠過,拍拍翅膀,停在了一個手持打刀,身著華服,外麵披著戰甲的男人的左臂上。父親……
“回伊茲吧。”他如是說道。鷹轉過頭來看向我,又看了看父親。
“不,父親。兒臣要親眼目睹帝國的未來。”
“你說你要去海之儘頭?”
“望父親恕罪。”
父親眉頭一皺,諾有所思地看了看遠處的大海。他緩緩收起戰刀,舉起右手,握拳。我看到伊茲之子們紛紛將武器收起,攙扶這傷員,抬著倒下的人的身體,各自回到了他們的船上。很快船上就升起了煙火通知其他戰艦戰鬥已經結束。父親背對著我,站在不斷搖晃的接舷的木板上,問道:“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