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想到醉鬼此時像是護著小雞仔的母雞一樣抱住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不!不行!ze個不可以!ze個si我的……”
“??”見他躲到床邊的角落裡,林觀南有些疑惑。
圍巾不是她的嗎?
“安欣。”她叫他。
“嗯。”從圍巾裡傳來安欣悶悶的聲音。
“你是快三十歲了,不是三歲哦。” 對於這次醉鬼二人組缺席了一個人而導致對方耍酒瘋失常這件事,林觀南也有些無奈。
她走過去,蹲在安欣麵前拽了拽他臉上的圍巾。
“不脫圍巾怎麼睡覺呀?不困嗎?”
“圍巾,我的。”安欣從圍巾裡抬頭露出眼睛看著她。
看他孩子氣的樣子,林觀南感到有趣。
“嗯,你的,我不搶。”她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耐心的說著:“就暫時的把它拿下來,把外衣脫了好不好?”
安欣一直看著她,有些混沌的大腦收到信號後,才安靜的慢吞吞的給自己解著圍巾。
見他在那拽著圍巾玩怕他把自己勒死,林觀南還是伸手給他解開。
“我今天是第一次去遊樂場…”
解圍巾時,她聽見安欣這麼說。
“我今天很開心…很開心。”
安欣的父母在他年幼時因公殉職,被安長林認養。
雖然是父母的戰友,但是仍舊是寄人籬下,再加上安長林一個大男人再細心也和女人不一樣,所以從高中起主動要求住校的安欣也從來沒去過遊樂園,今天看到的一切他都感到新奇。
他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哦。”安欣聽見林觀南這麼說。
“我本來是不喜歡今天這個日子的,但是如果安欣你覺得今天讓你開心的話,那我就也很開心。”
“今天,是你生日嗎?”安欣忽然問。
這隻是他的猜測,她並沒提起過自己的生日也說過她不過生日,所以他們從來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但是今天的種種都很不一樣……
麵對安欣不知為什麼發亮的眼睛,林觀南把圍巾折好:“算是吧。”
“那你是要把以後每一年的生日都借給我嘛?”安欣契而不舍的精神,在此刻也發揮了作用。
“聽你這麼說,我怎麼背後一涼啊。”
好像透著一絲迷信。
“那是承認了呀?”安欣翹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有些可愛。
“我現在不想和醉鬼說話,你趕緊把大衣脫了睡覺,要麼我就給你送回宿舍去,讓你的同事們看看你耍酒瘋的樣子。”林觀南扯了扯他的臉,要扶著他起身。
不想,安欣伸手拉住她。
“觀南,”他垂頭看著她,明明是喝醉了的人卻又開始透著一股少年氣,眼睛也是濕漉漉的像一隻同主人祈求憐愛的小狗。
卻又帶著一絲的孤注一擲。
“我……”
喜歡你,
你好不好……喜歡我呀?
他看著麵前的人,忽然,止住了自己即將出口的話。
隻因為,他第一次離的她這樣近。離得近了,他從林觀南那雙平日裡顯得瀲灩而多情的眼睛裡看到了台燈的暖光,也看到了自己。
可是,僅此而已。
那裡並沒有一絲曖昧旖旎的情緒……
酒,好像醒了,又好像沒醒。
“怎麼了?”見他愣住,林觀南詢問時將手裡的圍巾放到他懷裡。
“沒,沒怎麼。”安欣抱住懷裡的圍巾,仿佛能給自己一些力量。
“那你就先休息,有事叫我,好嗎?”
“觀南。”見她要走,安欣不禁開口叫住她。
“嗯?”本來要起來的林觀南停止了動作,看向他。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呀?”安欣強裝正常的像朋友一樣問她。
畢竟兩人雖是好友,但這麼多年其實好多事情,她從未說過。
就在剛才的對視裡,安欣忽然發現他是不是從來沒有詳細的了解過她?
兩人間安靜了兩秒,在安欣暗自的忐忑不安中還是回答了他。
“如果你是問戀人間的喜歡的話,沒有的,安欣。”
林觀南的語氣稀鬆平常,卻如重石字字砸到了他的心上。
“我學不會如何愛人,也並不會是一個合格的戀人。”
戀人這個身份,在她這裡比不上親人,甚至沒有舊友來得珍貴。
安欣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聽到她這麼說時,剛才避開的目光再次下意識的看向她,可是她早已在回答安欣問題的時候將視線投向了落地窗外。
不知是因為她已經失眠很多天了現在腦子有些渾渾噩噩,還是因為她覺得安欣現在醉酒了,明天記不得什麼。
林觀南難得的露出真實的一麵,坐到了他旁邊說出了以前的事情。
“安欣,我不喜歡這一天。”
“我曾經有一個非常好的義兄,非常好非常好。”
她想起來小的時候,藍桉他們三個人學著桃園三結義來結拜的那個場景,忍不住笑了一下,卻又在笑後頓了幾秒才繼續開口。
“但是他被戀人背叛,死在了京海。”
死在了多年前的這一天,在京海的海裡屍骨無存。
所以,藍桉再過不羈自此也沒踏足過京海,卻還是寧願常駐省內也沒隨著長輩遷居回首都。
所以,她從不過自己的生日,用來裝做生日蛋糕的那碗飯總是先吃掉象征著蠟燭的芥藍,總是時不時的回到京海呆上一陣。
這裡不光有著他們曾經的家,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再沒人記得的少時回憶,也埋葬著他們的親人。
他們的義兄。
從那時起,林觀南認為情愛易變,也會讓人變的軟弱。
她見過太多因愛生恨,情到淡時兩相厭了。
她尊重人性,尊重利益。
但,愛情……
無用。
安欣靜靜聽著她說。
他本就是柔軟又感性的人,此時心疼而無言的擦過林觀南眼角流淌的淚水。
這是他第三次見她哭了。
第一次是2000年舊廠街菜市場門口,她知道自己撲在那枚手榴彈樣式的煙花上。
他在她眼裡看到了水色。
第二次是在醫院裡,他因為抓瘋驢子手臂被鋼筋貫穿,她趕到時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
他那時覺得自己真的害怕她的眼淚了。
第三次是現在,林觀南的眼淚接連不斷的無聲流淌著,一滴一滴的砸到他手上。
滾燙的。
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她冷靜如常,提起小時候被綁架的事情她雲淡風輕。
可是,現在…
安欣忍不住伸手將人攬在自己懷裡,她將臉埋在他肩上。
滾燙的淚水,隱隱順著皮膚滴落在他的心上。
他將她抱在懷裡無聲安慰著,仿若兩個孤獨的人互相取暖。
此時兩人已經超過了異性好友間的安全距離,可是安欣知道,明天他們還會變回之前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