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婷和林觀南很小就認識了。
兩個女孩子不能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應該叫什麼?青梅姐妹?
這涉及到了陳書婷的知識盲區。
不過陳書婷覺得這個世界對女性很多時候都不太友好。
做生意的女人長得太美,彆人第一眼看去就會覺得她用了什麼不乾淨的手段來的錢。
如果做生意判斷失敗了呢?彆人又會覺得果然是個花瓶。
手段厲害點了,又會背地裡被人叫做黑寡婦,蛇蠍美人,反正沒什麼好話。
大多數人都認為女人即使是比男人能力再厲害,也逃不過一個相夫教子生兒育女的命運吧。
這點男權的糟粕思想千百年來都沒扔乾淨了。
所以,陳書婷從來都不甘心。
她是陳泰的養女不假,可是她也被當作棋子太久了。
她在泰叔眼裡是工具,棋子,籌碼,卻唯獨不是一個人。
不過還好,在那些日子裡她還有她的小蜜糖罐。
她不貪心,隻要一點點甜,她就能撐很久。
小時候的林觀南是什麼樣的?如果有人問的話,陳書婷大概是排名前三以內最有發言權的人了。
畢竟她也算是完整的參與了她的少年時光。
小時候的林觀南,短頭發,穿衣服的風格也絲毫不像個女孩子,更彆提那副淘氣的樣子了。
跟著她那幫小夥伴們成天爬上爬下玩泥巴鬥蛐蛐,沒有她不玩的。
不過幸好,即使被周邊的人當個寶貝一樣寵著,但父母教育的好,除了淘氣點倒是沒養成彆的什麼壞毛病。
但是呢,因為周邊的人小一輩幾乎都是男孩子,就這麼一個獨苗苗成天在男孩子堆裡,林父林母還真的怕這孩子以後變成個小男孩,自家有一個兒子就夠了,寶貝女兒可經不起一點閃失。
正巧,早年陳泰起家不久,雖然手裡不太乾淨,但是那時他還算是道上講義氣的一個人,剛因為父親的遺願而回國沒幾年的林父與他交情算是相當不錯。
後來又知道他領養了個女孩後,權衡再三做了個決定。
那就是讓自己女兒多和女孩玩,彆再掏鳥窩爬樹追狗跑了。
這就是導致林觀南和陳書婷認識的契機了,單純是因為跟男孩堆裡長大,越來越不像女孩被林家父母擔憂而已。
兩人初次見麵時,陳書婷比她大了幾歲已經上小學了,穿著校服的裙裝站在陳泰身側。
比起一般的孩子,小小年紀的陳書婷沉穩安靜,非必要甚至不怎麼開口,可以算得上是冷淡了。
不過陳泰就喜歡她這個脾氣性子。
彼時的林觀南呢,襯衫背帶褲,腦袋上還帶著小帽子,像是個精致的娃娃,很是討喜。
她站在父親腿邊小小一隻,剛比父親膝蓋高了沒多少,盯著對麵的姐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好奇。
陳泰見她看的認真,忍不住逗弄。
“怎麼了,林丫頭?看的這麼認真。”
小小的孩子說話天真也直白,她顛顛的跑過去,不敢牽起她的手隻敢輕輕拉住她的裙角。
卻還是說道:“姐姐好看,喜歡。”
沒在意大人們善意的笑聲,陳書婷隻是低頭看著拉著自己裙角的小豆丁。
還不到她胸口高,長得好看但是笑的傻傻的,說起話來又像是蜜糖罐甜甜的。
林二,林觀南,是陳泰讓她好好相處的林家二小姐。
是與她不一樣的人。
那之後呢,林二沒事就會給她帶來些新鮮玩意。
什麼能有小人跳舞的八音盒,金發碧眼的洋娃娃,不好搞的外國書籍,好看的裙子,她認為好的東西,都會給陳書婷帶來一份。
陳書婷的屋子都要被塞滿了,還是陳泰看不過去給她單開了一間屋子當作陳列室。
“彆送了,屋裡都放不下了。”
終於,暑假的有一天她們兩個坐在陳泰宅子的花園裡時,陳書婷忍不住開口拒絕她遞來的袋子。
抱著袋子的林二歪著頭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姐姐不喜歡嗎?小裙子可好看啦,就適合姐姐穿。”
陳書婷撇開頭不看她,停頓了一會才開口:“太多了,我個子長的快,很快就穿不上了。”
是的,上到小學後生長速度漸漸加快,她最開始送給自己的裙子,她前陣子晚上偷偷試的時候發現已經穿不上了,她還可惜了好久。
不過這種事情不需要這個小蜜糖罐知道。
“沒關係的哦。”聽她這麼說,對方才又笑起來,往前湊湊將懷裡的袋子塞到她手裡。
“姐姐不要擔心,穿不上的就不要了,我再給姐姐買新的,我的零花錢錢給姐姐花,開心。”
聽到這,饒是自詡麵冷心硬的陳書婷還是沒忍住的掐了掐她的小臉。
“不要小小年紀就說出來這麼奇怪的話,而且很敗家啊。”
“給姐姐花值得的。”即使是被掐著臉,小小的林二還是說著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甜言蜜語。
沒人能抵擋住蜜糖攻勢,哪怕是小學生陳書婷也不行。
雖然有時候還是表現的嫌棄,但是陳書婷和林二的關係很好。
好到,藍家那位混世魔王因為好妹妹被搶走了都私下來警告過陳書婷,不過後來不知道是被發現了還是怎麼的,再沒怎麼出現在她麵前過。
“你是怎麼做到整頁的乘除法答案都是錯的的?”
雖然沒上小學,但是林家已經有家庭教師單獨給孩子授課了。
自打聽說林二已經氣走了幾位數學老師,陳書婷有些好奇。
但是當看到對方的練習冊時,還是忍不住震驚的問。
彆說整頁了,一整本的算數練習冊沒有一道題是對的。
“就隨便寫寫。”趴在桌子上的林二扁了扁嘴,顯然瞎寫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也是費儘心力,有氣無力的支支吾吾著。
“姐姐我們玩過家家吧,不要在意它啦。”
“不行,你給我好好算算九乘九到底等於多少?”聽見她又說要玩,陳書婷忍不住眉頭一皺將練習冊拍在桌子上。
“八十一。”被她此舉嚇到的林二猛的坐直,一下子就順嘴把正確答案說了出去。
“這不是能算出來嗎?給我好好學!”陳老師掐住她的臉扯了扯。
那之後,林二就在抽泣中寫完好了整本算術題。
至此,陳書婷的暴怒式教育初見成效,為後續教導兒子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再後來呢?林觀南是怎麼變的?
陳書婷初中那年,林家父母意外離世,對外聲稱是飛機失事,可是暗地裡很多人都知道兩人死的事有蹊蹺。
一夜之間,林家隻剩下一對兄妹以及龐大的家產還有麵對這塊蛋糕漏出獠牙的餓狼。
林家外憂內患,林母的父兄身在偏遠的北方,通訊不便一時之間聯係不上。
作為第一繼承人的林知行沒辦法隻能停了學業,匆忙接手了家中內外事務。
除了繁忙的工作日程以外還要顧及年幼的妹妹,不光是對於她安全的顧慮還有心理上的擔憂。
所以當他有事要離開京海時,還是不得不懇請泰叔將陳書婷叫回來,幫忙陪著妹妹幾天。
為此,林知行甚至不得不讓了一筆利給陳泰,哪怕對方已經分走了林家不少東西。
父母去世後,林二安靜了不少。
她當然知道死亡是什麼,也知道自此以後要與哥哥相依為命。
可她也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哥哥才是那個最難受的人。
放棄學業學習生意,熬夜傷神甚至已經長了白發,都隻是為了給她撐起來屋簷。
所以,哥哥問她認陳泰當乾爹可不可以時,她沒有拒絕。
所以,當著哥哥的麵,當著外人的麵她沒有哭。
可是見到陳書婷時,卻忍不住的撲進對方懷裡。
陳書婷沉默的安撫著懷裡的小孩,對方像是沒有安全感一般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小聲啜泣著。
“姐姐。”依偎在她懷裡的林二小小的一隻。
“阿南,你要平平安安的。”
陳書婷撫摸著她的脊背,低聲和她說著。
彼時,林二已經開始明白世上人心險惡,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姐姐。
“姐姐,如果有機會的話…就離開陳家吧。”
陳書婷沒有說話。
無父無母被泰叔抓在手心裡的她又能去哪呢?
如浮萍般的她又能怎麼辦呢?
兩人這次相聚並沒有多久,陳書婷從初中起就被陳泰送去了外地上學,這次也是因為陳泰同意才被接了回來,即使再不舍,接她的人來了她也還是要走的。
隨身的口袋裡是她的小蜜糖罐昨晚塞給她的存折,那是她攢下來的零花錢。
陳書婷知道,這是她給自己“逃跑”到錢。
臨彆時她說了什麼,陳書婷有些忘了,可記憶裡卻一直記得她站在門口衝自己揮手的樣子。
林家的老宅像是一個張著大嘴的怪物,隨時能夠吞沒她小小的身影。
再後來,她投入進繁忙的學業裡,那一大筆的存款她並沒有輕易去動,那算是她的小蜜糖罐給她的一張保命符,隻有等到關鍵的時候才會去用。
再後來呢?
她聽說了京海的綁架案時,已經過了很多很多天了。
等她自己偷著趕回京海推開病房的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