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伶牙俐齒的人兒第一次沒有立刻回複,寧清檸呆愣地眨了眨眼,很不可置信的樣子,他長長的睫毛顫啊顫,似乎這樣,眸中的濕潤就不存在了。
眼尾染上抹紅,他用儘力氣露出此生最燦爛的笑,眉眼彎彎,兩顆潔白的小虎牙明晃晃。
往日清澈的少年音多了一絲沙啞,他一字一頓,認真的仿佛對麵是他的全部世界,溫柔得像在告白:“祝你二十歲生日快樂,平安喜樂,一生幸福。”
然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視線開始飄忽不定,臉頰上飄起紅暈,嚅囁得不像黑粉們眼中的寧太子,拘謹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男,
可是他說:“但是,如果可以,還是不要喜歡我了,挺不值當的。”
說完,他掩飾般抿唇一笑,垂眸遮住眼底的落寞。
*
他是真的這麼想的。
有一枚炸彈炸在了慕舟心上,直炸得慕舟的心四分五裂,他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寧芩並不是可以坦然接受彆人的惡意,正如此刻他無法自如接受彆人的善意般。他隻是把自己和世界隔開了,連帶著世界的惡意和善意一起隔開了。
心絞痛絞痛,慕舟覺得戴著的金絲眼眶似乎過於重了些,直壓得他鼻梁酸疼。
齊珂瞪大了眼睛,眼眶通紅,不明白為什麼寧芩明明那麼悲傷,卻極力裝作不在乎,說出那麼自輕又傷人的話。
明瑜心疼地看著寧芩,手拍了拍寧芩的肩以示安慰,她餘光瞥著屏幕,生怕這位難得的粉絲因為這句話背刺寧芩。
姚鑫心裡隱秘地期待這位粉絲原地轉黑,畢竟一個偶像不討好粉絲,還直接否定了粉絲的喜歡,不翻車才怪。
然而——
【我喜歡你到底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寧芩,在生日的這天,我許願,願惡意不屬於寧。】
嘀嗒。
水珠順著臉頰而下,暈開在地上,寧清檸怔怔看著這條彈幕,他嘴唇止不住顫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淚珠盈盈。
“謝謝。”
眼前因為眼簾那層水霧而朦朧,可寧清檸覺得世界前所未有明亮且清晰起來。
他深深鞠了一躬,久久未起身。
*
互動直播後,那些硬把他落淚說成做戲的卑劣之人仍然存在,黑粉依舊無處不在刷著存在感,但寧芩的路人緣肉眼可見開始回升。
大家都有眼睛,直播那天寧芩本能的反應做不了假。
“十六歲的年紀,是本該幻想自己被全世界偏愛的年紀啊,不敢想象寧芩是經曆了什麼,才會覺得自己不配被人喜歡。要是我兒子,真的心疼死了。”
“自信與自卑果然是一對好朋友,誰能想到外表張牙舞爪的寧芩自我認同感這麼低啊。”
“黑子們消停點吧,為自己積點德吧。”
“哎,我這人是有點賤在身上的,以前覺得寧太子飛揚跋扈,現在恨不得把他寵成肆意輕狂的真太子,誰懂啊。”
心疼寧芩的聲音越來越大,寧芩多了一批真正的媽媽粉。
荒廢已久的後援會重新運作起來,那名ID叫【願惡意不屬於寧】的粉絲——同樣也是互動直播時讓寧芩祝她生日快樂的粉絲,擔任了後援會會長。
她們的應援詞,就是那句【願惡意不出自寧芩少年,亦不落於寧芩少年】。
她們開始係統搜集有關寧芩黑料的真相,努力幫寧芩澄清——寧芩可以不在意,她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白白蒙上汙名。
真相可以不被承認,卻不能被灰塵掩埋。
出道人氣投票時經紀公司承諾“人氣top擔隊長與c位”,又在選完後無理由刪除的博文。
練習室裡寧芩汗如雨下卻堅持練習的視頻。
出道初舞台寧芩wink引得大家血脈噴張,清澈空靈的歌聲在舞台回蕩的直拍。
被惡意截了一半、打成目中無人的采訪完整版。
經紀公司多次差彆對待、惡意拿寧芩吸血卻給寧芩貼太子人設的證據。
一樁樁一件件往事重見天日,一個出道初粉過寧芩、在流言蜚語中退坑、如今又回來的粉絲感慨發文:
“明明才三個月,卻好像過了三年,從人人誇讚的新一代未來頂流到被架在十字架上辱罵,現在想來這過程挺荒謬的。
人言可畏,我曾是畏了的那一個人;三人成虎,希望以後我能是打虎的其中一人。
寧芩,好久不見。”
黑粉們在寧芩博文下的汙言穢語終於不再位列前排;
經紀公司也終於在粉絲們的強烈聲討下象征性發了律師警告函;
那個造謠的攝像被節目組辭退;
節目直播的彈幕不再壓倒性針對寧芩;
一切似乎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
這天,節目組宣布舉辦一個大型晚會,為“希望村”的村民們勞作之餘的生活增添些娛樂。
並且,節目組會抽取三十名幸運觀眾,於一天後和村民們一起觀看晚會。
消息一出來,全彈幕都在拜錦鯉求好運。
為了保持節目神秘感,排練室——三間臨時空出的房子,暫時關閉攝像頭。
原計劃是實力歌手明瑜獨唱其新專輯裡的一首歌,影帝姚鑫唱首聽起來不拉胯的,NMQ男團表演唱跳舞台。
三號訓練室裡,NMQ三人都在全力以赴準備著,畢竟這次舞台對他們來說是一次機會:《農村!我們來了》流量夠大,如果他們能夠表現的可圈可點,人氣肯定能更上一層樓。
寧清檸抹一把臉上的汗水,舔舔乾裂的嘴唇,沒來得及喝口水,轉身開始看自己的動作回放——他舞蹈基礎相對薄弱,隻能一遍一遍將動作刻在肌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