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想一起上樓,卻碰見一位不速之客。
元祁看李貞木的眼神充滿不善,好像對方是搶走了自己所有物的敵人,“嚴老師。”
“不介紹介紹嗎?”
嚴霜皺眉,有點不喜歡元祁的態度和語氣。
李貞木察覺到元祁的敵意,笑了笑,垂頭低聲問嚴霜:“你學生?”
嚴霜嗯了一聲,李貞木這才看向元祁,“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師丈。”
元祁盯著嚴霜,見她並沒有否認,眼神微冷。
嚴霜眉頭越發皺緊起來,“元祁,如果你不知道什麼叫做尊師重道,以後看見我不要叫我老師。”
嚴霜拉著李貞木進電梯,然後迅速把電梯合上。
元祁被留在外麵,一雙眸子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電梯裡,李貞木捏了捏嚴霜的手,“不高興?”
嚴霜看他還在那笑,心裡更鬱悶,“你還笑,他對你啥態度你沒看出來嗎?”
“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嚴霜勉強接受這個說法,“反正你相信我就對了。”
李貞木沒忍住笑,氣得嚴霜想捶他。
她心裡知道李貞木壓根不至於把一個不成熟的小男生放到有威脅的競爭對手的位置,尤其那個人還是她的學生。
覺得沒威脅,也不需要去多證明什麼,就不太在意元祁那些不太禮貌的舉動。
但不得不說,她挺介意的。
當夜,李貞木已經休息,嚴霜準備先洗個澡,房門卻被人敲響。
嚴霜去開門,元祁就站在門口,臉頰微紅,眼神迷離,像是喝了酒。
這一刻的元祁,帶刺不帶刺的防備都已經卸下,像個執著於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老師……”
嚴霜一時半會也懶得糾結他怎麼知道自己房間號了,說:“你喝醉了。”
醉酒的人行為不可預料,他一個使勁,措不及防間嚴霜後背在門把上撞了個結結實實,她沒忍住嘶了一聲,痛得臉都皺到一起。
元祁由著內心執念的驅使,哪裡還管得上這些,隻是晃晃悠悠摸進浴室和臥室,甚至把被子都掀了開去,衣櫥也被翻得一團亂。
他一會死皺著眉頭一會又笑,“老師,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騙我,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你的男朋友。”
嚴霜已經打電話叫人過來把他帶走了,她遠遠站在門口,後背還泛著灼灼痛意,冷聲道:“沒這個必要。”
他有些懵,“沒什麼必要?”
嚴霜不說話。
元祁委屈起來,可憐巴巴說道:“老師,你能不這樣對我嗎?”
“你就不能喜歡喜歡我嗎?”
“我就這麼不堪嗎?”
他回憶起過去,像在訴說又像在埋怨,說到激動處,甚至有些發狂,“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爸!一個酒鬼,喝醉了就打我媽,有時候連我一起打,那些年,我媽除了不說話就是哭。”
“他那麼沒用,又窮又邋遢,居然還從外麵帶女人回家,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我差點就失去媽媽。”
他坐到地上,歪身靠著床尾,眼淚順勢而下,“終於有一天,我爸死了,哈哈哈哈!在我初三那年,這個惡人被車撞死了!真好!我真應該高興!結果我天天做噩夢,夢到他從地獄裡出來想帶著我們一起走。中考失敗後那個暑假我收拾包袱一個人到了A市,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好在,做服務員的時候,被公司看中,然後才去了A市的私立高中讀書。”
“我的人生開始不一樣了,開始有鮮花和掌聲。”
“可這不過都是明麵上的而已,公司怎麼會花錢培養沒有價值的人呢?”
“老師,你生來什麼都有,你怎麼可以討厭我?在我遭逢所有人生變故的時候,你在家人為你打造的溫床之上。我向往你,就如同向往完美而沒有苦難的過去、現在和將來一樣。可這份向往卻將我棄如敝履,視我為最低等的東西……”
“之前被眾星的劇組選上,我真的很高興,我以為這也是一種你對我的認可,可最後呢,劇組把我除名了。你知道這種一瞬天堂一瞬地獄的感覺嗎?我已經體會過無數次了。”
元祁看著她,仿佛她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又仿佛她是可以洗滌所有泥濘的天神,“老師,幫幫我吧,救救我吧。”
“元祁,你喝醉了。”
很冷淡的一句話,元祁收了聲,隻用眼神控訴著她。
一會過後,酒店的工作人員來了,元祁也被送回了房間。
*
昏沉的光透過窗簾縫隙也沒帶來多少光明。
李貞木起床喝水的時候才看到沙發上躺著的人。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他走近瞧了瞧,熟睡中的女人臉頰微紅,眉頭輕輕皺著,顯然睡著了還惦記著一些煩心事。
他輕輕把人從沙發上抱起來,女人順勢摟住他的脖子,把頭往他懷裡鑽,他低聲問:“醒了?”
“唔,”剛醒的聲音還滿是鼻音,“再眯一會。”
李貞木把嚴霜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正想出去洗漱,突然被床上的人拉住,“你也再睡一會。”
李貞木猶豫一瞬,上床。嚴霜鑽進他懷裡,“李貞木。”
“嗯?”
“困。”
“睡吧。”
“你跟我一起。”
“好。”
“你什麼時候走。”
“下午。”
嚴霜越發往他懷裡鑽,光在窗簾下打下波浪形的痕跡,床上的兩人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