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下兔起鶻落,場麵陡生變故,一時場邊對峙的連同圍觀的人都驚得呆了。劉三率先反應過來,立即飛身上去去抓那村婦,險些抓住她的衣裙,全賴她閃身快,已是藏身到了鄭家家丁的後麵。死而複生的漢子一時不明所以,衝口罵了兩句,忽然間覺出氣氛不對,呆在當場。
騾車周圍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鄭大小姐待人群平靜了些,抬起手指著騾車上坐著的人,緩緩道:“既是這位仁兄死而複生,我們醫者父母心,實在也是替他高興的很,不妨到裡頭再把把脈,看看還有什麼不適,好替他去了病根。”
周圍人有笑的,有罵的,有叫好的,端的是熱鬨非凡。劉三站在中間,臉色也有些掛不住,許久方道:“不勞費心。”他揮揮手,十幾個人從人群中費力地鑽了出去,一會兒不到,連同帶來的騾車一同消失在街角。
街上的行人從頭到尾看了場大戲,此時意猶未儘,仍在議論不止。大小姐朝外麵作了一個羅圈揖,走到村婦麵前道:“這位姐姐,請進來說話。”
向店內走了兩步,忽然瞥見街角一直看著她的幾個便服年輕後生,愣了一下,回頭上前道:“承蒙督公府掛懷。可是哪位公公路過?”
那人客氣地答道:“金公公就在樓上,有吩咐過。”
大小姐抬起頭來,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眯起眼睛,她遠遠地看見了對麵酒樓上站著的一個人,他輕描淡寫地向她拱了拱手。
她抬起手來,鄭重地一揖到地。
葉郎中被幾個徒弟扶起來,須發衣袍上儘是塵土,一時狼狽不堪。大小姐上前溫言慰問,請他去梳洗。葉郎中卻不肯走,問道:“不知這位娘子如何看出此人是假死?”
大小姐道:“葉郎中這也正是我要問的,不妨大家進去喝茶邊坐邊聊。”
醫館一票掌櫃、夥計、丫鬟剛才看到此番場景都是捏了一把汗,一時紛紛擁上前來,圍著問長問短。小紅雲此生不曾有過如此大的陣勢,被十幾個人眾星捧月一般擁進來。眾人到了內堂,丫鬟上來替大小姐除了帷帽鬥篷,伺候梳洗。小紅雲見府內連同丫鬟都是穿金帶銀,衣裳明豔,越發窘迫,隻低著頭不言語。
不一會,她被帶進了一間小花廳。大小姐客氣地請她坐了,葉郎中坐在下首,有小丫鬟端上茶來,大小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先讓閒雜人等下堂去了,才問道:“這位娘子如何稱呼?”
小紅雲道:“您叫我小紅雲便是了。”
大小姐臉色微變,她看小紅雲的穿著裝扮,潑辣行事,原以為是粗俗農婦,如今看來,多半是市井中的三姑六婆,隻怕有些難纏。內心思量著,怕不是什麼市井中的連環套路,旁邊葉郎中已急不可耐地問道:“紅雲娘子,我看此人麵色青黑,手腳僵直,便沒有起疑心,你是如何得知他人沒死?”
小紅雲道:“我爹爹生前是個草方郎中,他曾告訴我古法裡有種假死藥,服下之後無知無覺,氣息極微弱,打眼一看,便跟死了沒什麼區彆。這方子其中有一味藥,他帶我采藥的時候曾指給我看過,是種野草,有很強的腥味。剛才我在騾車邊上,突然聞到一種腥味,正是當時我聞過的味道,夾雜著青草味。我便留了個心,他經不住細看,白布上還是有點點起伏,一定是假裝的。”
葉郎中聽了,歡喜讚歎道:“原來娘子也是醫學世家出身,可否將這方子跟我等分享一二?”
小紅雲搖搖頭,臉色黯然道:“我六七歲時,我爹爹便意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