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千萬種思緒充斥著我的腦海,從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第二次他帶回家的那個也不一樣,今天扶他回來那個我也是頭一次見。
但是我,連一次男朋友都沒有談過。我是鄉下姑娘,很多事情潛移默化地都受到影響,未免對有些事情很看重,可能彆人不以為然,但是對我來說就不同了。我是一個很保守的人,穿衣服領口一般都不會開得低於鎖骨。而下麵至多就是穿裙子的時候露到膝蓋,再多,在我們家鄉,是要被人罵有傷風化,我自己也會自然而然地引以為恥。雖然已經讀過了大學,接受了現代化的教育,認識了很多新潮的朋友,但是骨子裡,我還是一個土包子,土包子不會因為來到城裡就變得洋氣的,天生的,我估計我改不了了。
我正在這廂天人交戰胡思亂想的時候,許為歡摟住了我的腰,這一下我渾身都僵硬了,他還無所覺地收緊了手臂,我心中暗暗叫苦,為歡,你這是打算乾什麼啊。
我想,等為歡醒過來的時候,也一定會後悔的,我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討厭我,甚至於看不起我,這很正常,但是如果他明天醒來還記得自己曾經這樣抱過我的話,一定會厭惡我吧,我沮喪地想。
我的心在我保守的農民觀念和許為歡對我的看法之間輪換,心跳都加速了,這時候為歡動了一動,呢喃道:“媽媽。”
我這下都不是僵硬了,而是呆滯了,他喊我媽媽,他喊我媽媽。
原來在我學生的眼裡,跟他差了五六歲的我就像他的媽媽,不是他的媽媽太年輕了,就是我太老了,不過,厚道地想,他一定是想媽媽了。
“為歡,”我也輕聲說:“你喝醉了。”你放開我吧,我不是你媽媽。
“我沒有。”為歡聽見了,閉著眼睛搖了搖頭。
“你喝醉了。”我使了勁兒打算推開他,卻被他纏得更緊了,一隻腿壓上我的身體,怕我跑似地,緊緊抱著我。
“為歡,你喝多了。”我堅持。
他卻睜開眼像一個乖寶寶一樣認真地看著我,薄薄的雙眼皮有一種奇異的美麗的層疊感,他對我說:“我沒有。”
我點了點頭,好吧,你沒有。
許為歡放心地閉上了眼,口中還喊著:“媽媽。”
我欲哭無淚,我不是你媽媽,我剛畢業,而且連男朋友都沒找上呢。但是我動彈不得,隻得放鬆躺好,打算等他自己翻身鬆開我的時候,再起來。慢慢地,我的眼皮就抬不起來了。我就是這樣,作息規律,熬不得夜,每天雷打不動地十二點睡,現在早已經過了十二點了,我也撐不住了……
第二天我早早就醒來了,天剛剛亮,可能是因為被人抱著還壓著太不舒服了,我小心地挪開許為歡搭在我身上的胳膊和蹺在我腿上的那條腿,我連鞋都還沒脫,直接下了床。我拿了床頭櫃上的鬨鐘,給他定好表,提醒他上學不要遲到,就躡手躡腳地帶上門走了出去。
聽許為歡的爸爸說,他一個人住,昨天夜裡沒有仔細注意,今天我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真的蠻大的。但是東西卻很少。似乎都是一些必備的物品。除了有冰箱電視空調這樣的家用電器,還有一個沙發,一張餐桌,彆的普通人家都會有的裝飾畫啊盆景啊一類的在這裡都找不到。陽台上連棵草都沒有。
也沒有布娃娃一類的東西,話說他買布娃娃也沒用,一個客廳三間臥室一廚一衛,雖然是舊樓了,但是牆麵什麼的都很乾淨。
一間臥室為歡住,一張桌子一個櫃一張床,剩下的有一間臥室裡有台電腦,剩下那間連片兒紙都沒有,空蕩蕩地。
為歡可也真是一個奇怪的孩子啊。
我一回到和張希潔住的地方,可能進門的響動有點兒大了,張希潔醒了,走出了臥室,穿著睡衣,高高站在沙發上,像個女王一樣,高聲道:“問君同學,你夜不歸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