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塞爾一瘸一拐地躲在沒人來的陰影處,往外張望,看不見一個人,但能聽見漫山遍野無法躲避的人類的聲音,或是尖叫或是哀嚎,或是痛苦或是恐懼,聽起來就叫他想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但是他忍住了。
那種衝動在他找到耳塞堵住耳朵之後就漸漸消退了。
他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是必死無疑了,他知道挖出心臟的人幾乎不能活下去,他還不打算迎接生活的巨大改變。
他開始思考要怎麼樣才能離開這裡,張彩霞那邊冒出來的巨大倒計時出現在天空之中,他也看見了,他相信現在還在山裡的人一抬頭都能看見那個東西,有點令人恐懼,像一雙巨大的血紅色的眼睛,注視著下方的每一個人。
他恐懼了一陣子,捂住心口往外看,還是沒有看見人,覺得不能這樣等下去,女人就出現在他麵前,他愣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苦著臉說:“我已經沒有東西給你們了。”
女人搖了搖頭:“你的東西很多。”
胡塞爾歎了一口氣,掏出一塊用舊了的手帕塞到女人的手裡問:“你們的目的達到了嗎?”
女人陰沉地笑:“你最好彆亂說話,否則我就拽掉你的舌頭,你喜歡當啞巴嗎?”
胡塞爾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接著問:“剛才那個不算數,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我可以用我的胳膊換!”
女人站在他麵前,冷著臉說:“你問。”
胡塞爾興高采烈地探出頭來:“如果倒計時為零,山裡的所有人都要死,給東西會延長倒計時,那究竟要怎麼辦才能出去?”
女人頓了頓:“你準備用什麼東西來換答案呢?”
胡塞爾眼前一亮:“我給出的東西的價值可以等同於答案對我的價值嗎?那太好了!我願意把身體和頭顱都給出去,隻要你告訴我,怎麼才能出去。”
女人沉默了一段時間,似乎正在考慮,然後說:“頭顱和軀乾隻有一樣能交易,如果同時交出兩個,這是不算數的。你不能隻有四肢在行動。”
胡塞爾嘿嘿笑道:“被發現了?我還以為可以鑽空子。好吧。既然這樣,我就給軀乾,保留頭顱,隻要能出去,這些都不算什麼,反正你會給我還回來,我全都看見了。”
無頭男站在旁邊注視著他。
胡塞爾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躍躍欲試問:“那個人是你的跟班嗎?”
肉眼可見,女人迅速發紅,炸開了。
胡塞爾明明知道,無頭男才是主要的那一個,他偏要這麼問,就是為了試探情況。
他得到了答案。
他以為女人炸開就沒事了,還想鬆一口氣,但是他好像完全忘記了,無頭男還站在這裡,它之前沒有做什麼,隻不過是不需要它來,現在胡塞爾弄得女人炸掉,隻剩下一條暫時不會變成活人的手臂,無頭男就不得不往前走了。
胡塞爾看著自己的身體遠離了自己,驚慌失措大喊:“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誰在弄我的頭?快點把我送回去!我要死了!我這樣會死的!”
無頭男用一條尖銳的手臂紮了胡塞爾的頭,胡塞爾感受到一股劇烈的痛楚,啊啊亂叫,無頭男將胡塞爾的頭當緩衝墊壓在手臂棍子最底下接觸地麵,胡塞爾叫了好長一陣子,總算是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開始求饒,胡說八道,見無頭男沒有反應,大罵。
無頭男一鬆手,胡塞爾的頭就順著斜坡滾了下去,弄得他頭昏腦漲,幾欲嘔吐,但是他惡心了之後就想逃跑,記得現在自己沒有肚子和腸胃,根本不需要嘔吐,他就準備跳起來滾著遠離無頭男,一滾就撞上了無頭男的鞋子,他罵道:“好硬的石頭,痛死我了,討厭。”
無頭男用尖尖的手臂紮住胡塞爾的頭,胡塞爾意識到自己撞到的是惹不起的家夥,蔫了,低聲說:“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能不能把我送回去?我不要問那些東西了。我不想出去了。死在這裡也可以。不要折磨我了,我要吐了,我好難受,我要哭了,我好倒黴,嗚嗚嗚——”
他果然哭了。
無頭男等他哭完,把他送了回去,頭放在身體上,胡塞爾非常高興,伸出手就要抓住無頭男感謝,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了,身體跟著無頭男走了出去,胡塞爾咂咂嘴問:“我們要去哪裡?”
沒有回答。
胡塞爾一拍腦子:“對,你沒有頭不能說話,不好意思。”
地上的手臂跳起來挨個扇了他一巴掌。
胡塞爾捂著臉有點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
地上的腿也挨個跳起來踢了他一腳。
胡塞爾連忙喊道:“對不起,彆打了,要死了!”
胳膊和腿都跳起來,胡塞爾緊緊跟著無頭男:“彆打了彆打了!”
最後還是被打了一頓,鼻青臉腫的。
胡塞爾揉了揉眼睛,改不了習慣問:“我之後都不用找東西提交了嗎?”
無頭男站住了腳步。
胡塞爾連忙喊道:“我知道了,彆打了!”
他簡直像被打出了條件反射,但顯然一兩次挨打是不會出現這種狀況的,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