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笙乖乖站著,隻是有些不穩。他攬著她肩,把校服外套脫下墊在花壇邊沿讓她坐好。
“冷麼?”他蹲在她麵前,指尖輕碰了下她的手,冰涼的。許如笙卻搖搖頭。
“你真行。”
林家兩兄妹出來了,看著許如笙吃完了醒酒藥喝了熱水。林佩還想說什麼,被林冠拽走了,給他留下了許如笙的書包,陳宴沒精力沒管他們在想什麼,任由兩人去了。
林冠摟著妹妹的脖子說:“給他倆點空間。”
“哦,還是你懂。”
陳宴打開許如笙書包裡的隔層,拿出一片暖寶寶,對折,放進許如笙手裡。
“抓好。”
陳宴坐在她旁邊,沉默了不知多久。
“清醒點了麼?”
許如笙點頭:“嗯。”
陳宴把書包掛在小臂上,在她麵前蹲下,“上來。把我衣服拿好。”她起身拿了衣服乖乖趴上他的背。
他背著她走過街道,穿過小巷,一路嘈雜。漸漸地,耳邊安靜到隻聽得見對方呼吸的時候,陳宴感覺到肩頸處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
“許如笙,你在哭?”
陳宴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剛才的眼淚好似不是落在他肩上,而是他心裡,心臟此時被她的淚水攪得酸澀。
“乖,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陳宴叫著她的小名,輕輕地說著小時候她安慰過他的話。
陳宴小時候因為父母長期不在家總被同齡的男孩子欺負。小孩子沒什麼價值觀,隻是覺得能在一個人麵前稱王稱霸很厲害。小陳宴被他們欺負也不會還手,隻會哭鼻子,因為他不像他們有大人撐腰。
他越哭他們就越欺負他,綽號“哭包”。
直到他遇見了許如笙。
“你們不許欺負他,這樣是不對的。”小如笙站在他前麵,雙臂張開呈保護姿態,小小的個子還沒小陳宴高。
隻有小如笙知道自己在顫抖,她也在害怕。
小男孩們最怕惹上女孩子,因為……女孩子哭起來不要命的,眼淚珠子啪啪地往下掉,跟不要錢似的。要是被大人逮到了少不了一頓罵。
他們失了興致跑到一邊玩滑滑梯,剛才欺負人的囂張氣焰頓時煙消雲散。
小陳宴呆愣的臉上還掛著眼淚,小如笙手抬得高高的,一下一下地摸他的發頂,像哄小貓一樣哄他:“不哭不哭,眼淚是珍珠。”
小陳宴眼睛紅紅的,抓著她的手問:“你是神仙派來保護我的嗎?”眼裡滿是希冀。
後來他才知道——她不是小神仙,她是經常叫自己去她家吃飯的鄰居樓姨家的小孩。她叫許如笙。
知道許如笙是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妹妹後,他羞赧不已,覺得在妹妹麵前丟了臉,即使許如笙並不這麼認為。
自那天後,他被人欺負也學會了還手,不再像個小哭包一樣,性子也漸漸冷了下來。許如笙卻總說他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陳宴希望自己變強大,像小如笙保護他一樣保護許如笙,他希望她開心時自己可以陪在她身邊,難過時也同樣。可他不希望她為彆的男生流淚。
他喉結滾動,聲音溫柔到可以將人溺斃:“乖,來我這邊吧。”
他當然不知道秋老虎那股煩躁的風是因為他而起,直到現在還以為是因為周峙。
她一直知道他班上有個叫白舒的女生在追他,起初她並不是很在意,因為陳宴這樣的人沒人追才奇怪。
上小學的時候,班上的老師總是給其他女孩子編辮子,從來沒給自己編過。有一天那個老師給一個女孩編辮子時因為頭繩不夠,向小如笙借了一個頭繩,上麵有向日葵的圖案,即使那是自己最喜歡的頭繩,她也很爽快地給了。
可後來一天兩天三天,那個頭繩還是在那個女孩的頭上,老師拿著那根頭繩給那個女孩編了一次又一次的辮子。課間玩耍的時候,小如笙一把扯下那個向日葵頭繩,扯得那個女孩哭了起來,最後引來了老師。
老師沒有問原因,隻忙著安撫那個小女孩,看小如笙的眼神中全是厭惡,最終給兩家家長打了電話。
慶幸的是,許爸許媽沒有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自家乖乖道歉,樓盈一眼看出那個頭繩就是自家小孩的,據理力爭,最終許定東抱著自己女兒去買了一大堆頭飾,每天換著戴。
班上的小朋友自向日葵頭繩事件後,都明裡暗裡地叫她“小氣鬼”。小如笙慢慢地接受了這些評價,她買零食總會多買一些,不是自己吃而是全部分給那些小朋友,想努力變成一個大方的小孩。
直到她看見陳宴對白舒笑,她才知道自己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是個小氣鬼,不允許自己缺失一點被關注的感覺。
陳宴,你也覺得我很幼稚嗎?
背後的人呼吸逐漸平穩,在陳宴以為她睡著了的時候,背後傳來聲音:“陳宴。”
“嗯。”
“明年我們不要再錯過秋天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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