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鑫拿起一本邊角泛黃的童話書，他一看就知道這是程向海小時候看過的。現在大概是把這些念給程綺平聽，好讓他睡個安穩覺。

指尖劃過那壘在一起的童話書，錢鑫不由問出口：“海子，他們對你好嗎？”

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錢鑫臉上隱隱帶著些上位者的氣定神閒。

“……挺好的。”程向海本以為錢鑫不會問的，愣住一瞬後給出回應。

“向海哥哥你要是受了委屈，不要憋在心裡，我們會幫你的，好嗎？”林伊萱擔心程向海在這裡過得不如意，滿心的擔憂情緒。

“沒那麼誇張，我好歹也是他們的養子，就算是為了表麵功夫，又能差到哪裡呢？”

“隻要程家還是豪門，我就永遠是程家的少爺。終歸這層臉皮是不會被撕毀的。”

程向海淺笑，恍若局外人一樣事不關己。

錢鑫還是不滿意，他知道所謂‘挺好的’隻是程向海不想他們擔心他的謊言罷了。

隻要程向海告訴他自己過得不好，他一定會用自己的力量讓他逃離這個充滿惡意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讓他變得越來越自信。

不僅他一個人有如此想法，林伊萱也是如此。

他們兩都不願意看著程向海一日比一日痛苦，如果可以讓程向海高興，他們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這一天少年們各自揣懷著心事，但他們彼此的距離卻更近了。

直至天色漸昏，程綺平才做完了全身檢查。等他們回來時，錢鑫和林伊萱早已離開。

程家的傭人們將備好的飯菜端出，程遠逸抱著程綺平坐在餐桌上。他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疲憊神色。

程向海就坐在他不遠處的位置上，心裡默默擔心是不是程綺平的身體狀況出了問題。

餐桌上除了刀叉碰撞的聲音，再沒其他聲音。

程向海心不在焉扒拉著飯，他想問問程綺平身體怎麼樣了，但又不敢問。

程遠逸一言不發，程向海也不敢多問。

這一晚程綺平依舊和程向海同床共枕，程綺平今日許是累著了，很快就陷入睡眠之中。程向海拿著童話書慢慢念著，見他睡後才將書放在床頭櫃上。尋常這個時候他本應睡下，卻遲遲無法入眠。

程向海躺下身，側頭看著那張稚嫩的臉龐。程向海想起了程遠逸的反常，隨後用額頭與程綺平輕碰。

平安，程向海悠悠閉上眼想著，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哥哥真的不能沒有你了。

程向海又失眠了。

自從他和程綺平一起睡後，這種症狀本來減輕了不少。但今日他卻再次失眠了，不論他多麼想閉上雙眼，他都無法入睡。

濃重的憂慮讓他的神經衰弱，他實在是無法安心入睡。

一旦閉上眼，他就會想到程綺平的身體出現問題，腦海裡也浮現出程綺平病弱的模樣。

程向海多麼希望飽受病痛折磨的人是自己，哪怕能為程綺平分擔一點他也甘之如飴。

年歲漸長的程向海自然已經知道鬼神之說是假，可他還是忍不住向上天祈求，祈求他的弟弟今後無病無痛。

他太害怕了，害怕自己失而複得的愛消失殆儘。

他甚至不敢入睡，就怕程綺平下一刻會從自己的身側消失不見。

一整晚，程向海都沒有睡著。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程綺平安睡的模樣，一看就是一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