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空的小兵一並上來將懸掛著的兩人拉上去。
嚴策寧在階梯靠牆一邊抱著宋顏樂,把人橫抱坐在腿上,環著肩,拍人,嘴裡不停地叫喚宋顏樂的名字。
樓下紛亂,他用大手抹開宋顏樂臉上的血跡,卻越抹越臟。宋顏樂眯著眼看人,握住了沾滿自己血跡的那隻手,想說話卻開不了口。
周圍兵刀碰撞聲不停,廝殺吼叫讓她兩耳嗡鳴,什麼都聽不清了。她隻能看見眼前的嚴策寧,在徹底墜入黑暗前,麵頰上滴落一股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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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了多久,宋顏樂聽見有人叫她,可她睜不開眼。
“宋顏樂……宋顏樂……”
有人在叫她。
她覺得自己的手很涼,身體暖烘烘的,她想把手放回自己胸前捂熱,可忽然被另一隻手握住了,比她身子還暖的手。
“宋顏樂……”
宋顏樂睜眼了,被一道微弱的光刺得又合上。然而叫她的人沒有動靜,再次睜眼,才發現剛才刺眼的是窗外打進來的光,這處昏暗,沒有光。
扭頭朝一旁看,視線下移,見一人的後腦勺。
是嚴策寧。
她再一看,果然,手被嚴策寧握著。食指摩挲著手背,她唇角動了動,笑了。
沉在夢魘中的嚴策寧發覺手上有些發癢,可一冷一熱,有些奇怪。察覺到什麼,他倏地睜眼,抬頭,對上宋顏樂半開的黑眸。
他愣怔,看人不帶眨眼,嘴唇微張不出聲。
宋顏樂這一下輕笑出聲,“彆看了,都要癡傻了。”
癡漢子回神,眼眶似有水光。宋顏樂抬手撫上去,用指腹抹他的眼睫,附上一股濕熱,隨後又被嚴策寧蓋住。
嚴策寧帶著她的手摸著自己的臉頰。
明明心裡雀躍,麵上卻隻有憂神,眉頭還蹙在一起,宋顏樂收回手。
嚴策寧手仍停留在自己臉頰邊,空落落的。看宋顏樂雙臂撐在床上,作勢要起來,趕緊起身去扶。
他做這一切都沒有表情,甚至神情更嚴肅,麵容英俊,這會兒額頭要皺成川字。
宋顏樂雙手伸過去,兩大拇指放在他的眉頭,一下下的捋平,她早就想怎麼做了,“再皺真就成大爺了。”
嚴策寧眯著眼,任她弄,任她說。
兩人這般許久,一道咳聲打破這方寧靜。
本來被宋顏樂捋平的眉頭又微微蹙起來,宋顏樂噗嗤出聲,牽動了腹部,輕嘶一聲。
“有什麼好笑的。”嚴策寧低聲問責。
烏日森冷臉進屋,手上端著湯藥,後邊跟上大夫。他雖對宋顏樂的情不深,可見兩人如此,就是不爽。
“打個光吧,人都看不清。”
宋顏樂想起來,問:“六蛇部據點那裡……”
烏日森答:“人看著好好的。”
宋顏樂頷首,巫洛怕是早與坷屠聯手,他的弟弟落在他們手上對他隻是個意外。他前前後後派人搜了客棧一遍,殊不知他們根本就沒把巫納帶上。黑布罩的另一囚車是空的,人還在原六蛇部據點關著呢。
宋顏樂不隻睡了多久,問:“我們還在這家客棧?”
烏日森點頭,湊到床邊吹著湯藥,被嚴策寧奪走,“先喝藥,再讓大夫看看,暈了一個時辰,看完病再休息。”
一個時辰?宋顏樂摸了臉頰,右臉頰上刀口凝固。她納悶自己當時在樓上的狀態太奇怪了。
烏日森把後來的事情交代了個遍。嚴策寧喂宋顏樂一匙藥,不見苦相,湊到自己嘴邊啜了一口,甜的。
除他以外的三人呆滯……
嚴策寧質問,烏日森說自己加了蜜。湯藥甜得齁人,哪還有藥效,嚴策寧撤下,要人重新熬藥。眼見一場風雨即將爆發,宋顏樂以一陣驚天咳嗽化解。
烏日森要大夫先給診治,宋顏樂執意要先商討好後事,幾人便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協商。提到坷屠,嚴策寧轉頭見宋顏樂沉吟不語,猜她又琢磨起彆的事,他說:“明日就啟程退回金戈部。”
烏日森提出質疑:“坷屠就算在我們手上金戈部也不是好打的,他隻是一個空拿兵權的,領兵的並不是他,再說我的兵力不夠。”
“不需要你的。”嚴策寧眼裡薄涼,明顯有針對性:“四軍營鐵騎今夜就會渡過北渡河,抵達白瑪邊境。”
他也想過用緩計,可現在,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