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士年過五十,單名一個“務”字,字正業。
他三十歲時考中前朝進士,由於是庶人子出身,沒有背景,被排擠到國子監去當助教,熬了許多年才熬到了四門博士一職。
他作過許多詩,少年時的滿腔熱血,中年及第時的豪情壯誌,到現在的鬱鬱不得誌。
自上次與魏琳夜談,受到她不服氣的精神影響,趙博士提筆又寫了一首詩,感慨自己的少年時光。
他將自己的現狀和年少時對比,感歎生活這把殺豬刀,刀刀要人命。
更難能可貴的是,他最後又表達了自己曆經一切,卻仍然不放棄的向上的精神。就和寫作文都要在結尾升華一下主題一樣。
能在一眾世家子弟中脫穎而出的前朝進士,文筆自然不差,他將詩作交給魏琳後,就回國子監繼續窩著了。
可見從古至今,作者筆下的道理和作者本人的行為都沒有什麼聯係。
趙博士今日也像往常一樣,上完課後準備回自己屋子裡,改作業或者是看書。
那群小兔崽子上課的狀態不錯,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他在半路上被攔了下來。
“趙博士。”國子監司業對著他拱手問道,“你……是否字正業?”
趙博士抬眼看去,一旁還站著一個人,瞧著衣飾,像是宦官。
他剛一點頭,就被連人帶書的架上了馬車。
“敢問這是做何?”他一臉懵逼地問道。
內侍喜氣洋洋:“聖上要見您呐!”
……
趙博士徹底出了名。
他以前也做過自己揮斥方遒,憑一詩聞名長安的美夢,但現實狠狠地打擊了他。
想要出名,首先,他得去混各種詩會,結交各種各樣的人,然後,他還得自費出版自己的詩作,把這些詩作分發出去。
參加詩會,他沒有那個人脈,自費出版,他沒有那麼多錢。
趙博士一家老小住在長安,每個月還得問他要房租。
沒錢沒房沒車的三無人士趙博士,因為在太子過家家搞的報紙上刊登了一首詩作,被聖上召見,在長安徹底出了名。
連帶著第一期的報紙也炙手可熱起來,有不少官宦擲金相求,想看看那首詩究竟有多好,
太子窩在東宮裡,興奮地拆著書信,樂道:“他們膽子真大,都敢往東宮寫信來催了。”
魏琳扶額,希望趙博士回來後不要踹她,她還沒跟人說過,為了湊版麵,這首詩被她印刷到了報紙上。
不過……她又抬頭望向窗外,趙博士回來後還是趙博士嗎?
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讓他們加急又印了一百份,夠他們看了。”小太子又湊過來,“你看,還有人催你快寫呢。”
太子殿下不做慈善,每一份賣價都很高,報紙現在還隻在世家官宦中流傳,庶人是不可能拿到的。
一百多份報紙,夠長安貴族們看個新鮮了。
龍傲天小小的火了一把,但由於基數就那麼多點,並沒有趙博士的那首詩出名。
魏琳也拆開一份厚書信,看了開頭兩眼,就丟給了小太子:“喏,有人投稿來了。你挑點自己喜歡的吧。”
“我看看。”他接過書信。
來投稿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話本傳說,詩作,散文隨筆等等,都盼著能和趙博士一樣一飛衝天。
“呲啦——”
太子看著看著,突然臉色漲紅,伸出手撕掉了一份稿件。
魏琳好奇地探頭過去看看,正巧碰見飄落下來的半張紙,上麵記載著什麼“紅燭暖帳”、“巫山雲雨”之類的描寫。
魏琳:“……”膽子真大,敢給未成年太子寄小黃文。
不過太子常年不居於人前,外世都不怎麼清楚他的事跡,可能有人認為男人都好這口,想劍走偏鋒,也不是不可能。
很符合她對部分男性的印象。魏琳默默點上油燈,將廢稿拿去燒了。
兼任報紙主編的小太子捂著耳朵,一副氣急的模樣。
“要不……”魏琳轉頭看他,“我先幫殿下看一遍吧。”
“不用!”太子猛地一拍桌子。
“我要看看這群人膽子能大到什麼程度!”
魏琳:?
十三歲……是不是該性啟蒙了啊?
被寄來的書信被當作了小太子性啟蒙的教材,魏琳默然不語,兄弟你們自求多福吧。
大部分時間,魏琳在太子麵前都比較可靠正經,她吹了吹自己的筆跡,轉頭說道:“寫好了,抄的時候記得改一下措辭,不要全抄。”
起碼在抄作業上是很可靠的。
小太子點點頭,又說道:“對了魏郎,聽說你又考了旬考第一!”
他摸摸自己下巴,裝出一副大人模樣:“我該賞你點什麼呢……”快自己說想要什麼!
魏琳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殿下下次的課業自己做吧。”
“這個不行!”太子義正嚴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