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直讓舒琅放心,隻要自己咬死不認,可舒琅猶猶豫豫,總覺難以心安。
少年不耐煩起來,催著人快走:“舒姑娘,要是散了宴席,你要跑都跑不了!你想想吧!”
舒琅難以決斷,卻見眼前人比自己還要急迫,不免感動起來,深覺不該寒了對方之心,半推半就地接下了欠條,感動說道:“多謝,我想請問……”
“彆問了。你快點走吧,免得被人看見,那才連累了我呢。”
舒琅聽此話說得有理,也不再矯情猶豫,轉身便走。
她心裡熱烘烘的,心想這遭可真是遇上了個好人!
少年凝看著在自己麵前消失的背影,眸光一沉,輕笑自語道:“舒姑娘,倒是個有趣的人。”
接著,門前有一陣窸窣輕音響起,他便又道:“喚竹,在外麵也不少時間了,出來吧。”
“是,少爺。”隻見門口踱步閃出個桃紅裙裳的女子。
“你在外麵聽了多久?”
“我親眼看那女子行為鬼祟,推門進來的。少爺與她的對話,我全都聽清了。奴婢真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把那舒家的賭債欠條還給她,這是五萬兩白銀!”
“五萬兩白銀於葉家不過是皮毛,爹想要以此威脅舒家把女兒嫁給我,一是因舒家是大儒之家,結親可抬葉家書香,二是為了在婚親禮數上怠慢,來報複舒家之前的言語輕視,以此殺雞儆猴。可這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倒是舒姑娘執意不肯嫁我,對我才是意外之喜。否則,有些事總瞞不住。但沒了舒家女兒,以後也會有彆家女兒,我還得好好思量對策。”
“但老爺把這欠條交與少爺,我怕你把這丟了,會受到責怪。”
“欠條丟了,新娘子又跑了,所有人都會先疑她,怪她偷了欠條,我的乾係自是不大了。其中又沒有證據,隻要舒姑娘從南溪逃走,我爹也無法為難舒家。”
“少爺,還是你考慮得周詳。”喚竹稱讚不已。
舒琅雖如願拿到了這欠條,心裡卻反似有千斤重鼎壓著。
她心中想道:“都說這葉家家主葉峰極有手段,這少年賬房把欠條給了我,以後真能逃過這葉峰的眼睛嗎?若是報官,嚴刑逼供又該怎麼辦!如果這賬房捱不住刑,說出來後,我是逃之夭夭了,那他又怎麼還得起五萬兩呢,搞不好連小命都要丟了!”
舒琅想來想去,越發的不自在,甚至還比不上之前沒拿到欠條時,至少那時她不虧心呐。
因著她心裡此想,在道路繁密,草綠遍布的深宅高院裡,動作就不利索,幸好這葉府人聚在一起熱鬨,也沒人管她的形跡可疑。
舒琅正發悶之際,忽覺肩上被人一拍。她一驚,回頭看去,正是自己的丫鬟小環。
但見小環緊張兮兮地要把自己拉到一邊,舒琅沒好氣地道:“小環,難道你也去吃酒了?你不知道咱兩現在的處境啊!”
“小姐,我被彆人硬拉去的,我也是沒法子。不過小姐……”小環忽然壓低了聲音,“我剛去那新房裡找你,見有個人暈倒在床上,像是被人打昏的,我就知是你做的。於是我急得滿葉府找你,也因我伺候了你好些年,對你的身形熟悉,才找到了你!”
舒琅對小環的解釋滿意,便把剛才所遇之事相告。說完,她心裡更沒有滋味,便向小環問道:“小環,你說我要不要拿著欠條跑啊?”
“小姐,那當然要跑了!之前我以為這欠條定偷不到,現在既偷到了,還猶豫什麼!你可知那五少爺竟沒有出來應酬賓客。現外麵的人可議論著呢,說你嫁過來可慘了,以南溪規矩,是新郎萬分瞧不上新娘子。你說以後,他還能對你好嗎?”
舒琅怔仲,忽下了決定道:“小環,葉家人這般肯定是為了報複我爹爹之前的怠慢,他們為達目的不罷休的。要有人得罪了他們,有名聲有權勢的還好,無名無姓的,一定會遭了殃的。不行,我得回去。小環,你去新房中等著我,我等會便回來。”
“小姐,你去哪裡?”小環急拉人道:“你不要逃了?”
“當然要逃。我為了無愧於舒家人,才選擇假意出嫁偷欠條,那今日也不能愧於彆人。我先把這欠條還回去,以後還有機會能偷。等偷到了,我們馬上跑!”
舒琅依著腦中記憶,沿著剛才的道路,走回了那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