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你是嫌你自己死得還不夠快嗎？”

“哦——”程幺長長地“哦”了聲後，掀開被子趿拉著拖鞋走出病房，深夜的醫院安靜得過分，消毒水灌滿整個走廊，每間病房裡閃爍著微弱的光，程幺沿著走廊走，摸索半天終於找到了段之懸的病房。

他隔著玻璃看向房間裡麵，被子拱起一大坨，不知道的還以為裡麵藏了隻駱駝。

忽然，前麵的門打開了，段之懸懶散地倚在門邊，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困懨懨的模樣，似乎是剛睡醒。

“進來吧。”

程幺跟著段之懸走到房間裡，並且得到證實，那被窩裡並沒有藏駱駝，而是藏了一個大號香豬玩偶，正撅著屁、股臉朝下臥在床單上。

聯想到什麼，程幺忍不住笑出聲來：“多大人了，還抱這個睡覺。”

“笑屁。”不顧形象的段之懸惡狠狠道。

“那什麼，謝謝你。”

段之懸看了眼道謝的程幺，隻說：“我餓了。”

程幺抬頭望了望房間裡的時鐘，思忖片刻，“那你在這裡待著彆動，我去給你削個梨子。”

“……”段之懸黑著一張臉，隻覺得這句話哪裡有點怪，但最終他選擇掀開披著的大衣，露出那隻綁滿繃帶的胳膊，眼神有些幽怨地盯著程幺，“我想動也動不了。”

程幺眼角也掛著淺淺的笑，將眼瞳裡的光暈染得更加明亮，像有星子藏在裡麵似的，漂亮得令人神往，段之懸也有些淪陷，畢竟他大學時對天文很感興趣，是很向往星空的。

淩晨一點的鐘表“滴滴”地響了兩聲，仍在段之懸病房裡的程幺準備回去了。

結果剛走到門邊，外麵就下起了暴雨，這天更變臉似的，風也刮得猛烈，劈裡啪啦地砸在窗戶上，像是深夜裡來索命的黑無常，窗外搖曳的樹影像極了尖銳的鐮刀。

程幺下意識頓住了腳步，回頭望著段之懸的眼角噙滿淚。

段之懸微皺著眉，無意間瞥見少年那雙發顫的腳，像雨中被風雨刮得搖晃的玉蓮。

“怕打雷？”

程幺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

邱秋身體裡本能的畏懼油然而生。該死的，這具身體實在顫得他沒有辦法了。

段之懸在猶豫幾秒後，掀開被子後用眼神示意程幺過來，程幺立即像隻奔走的小鹿一下子竄進被窩裡。

“這麼急？”段之懸挑眉，仍站在床邊。

程幺憂傷。

程幺無奈。

他想說是剛剛邱秋的身體自己在動，你信嗎？

估摸著話還沒說完，段之懸直接給他貼倆黃符文了。

021：“大膽點，可能直接拿刀把你砍了。”

“……”爪巴。

這場暴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黎明破曉。

今天程幺就可以出院了，裴顏本打算親自去接他，結果在病房裡並沒有看見這少年。

裴顏一時間有些慌了，幸虧一個醫護人員剛好路過，給他指了路。

來到段之懸的病房時，裴顏推門的動作瞬間僵硬在了原地，視線裡，床上的被子滑落在地上，程幺抱著一隻大熊玩偶側躺著睡，而段之懸不知不覺中攬住了程幺的腰，緊繃的下頜貼在身下少年柔軟的頭頂上，儼然一派溫馨極了的場麵，卻刺得門外的人心口直痛。

裴顏最終還是沒去推門，不知何時自然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已握緊成拳。

他沉默了很久，最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