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言停步。
小扇疾步穿過他,冷淡而飛快說道:“各自走吧。”
寧可定定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快一千年了,這道背影無數次出現在夢裡。直到她徹底走進樹林,他才回過神來,恍然如夢醒。
一定是她回來了。
卻將他忘得一乾二淨。
寧可緊握拳頭,深吸一口氣。
可她是小扇,他能怎麼辦……寧可長長地,長長地一歎。
小扇走得很快。片刻後,她發現一個問題。
水潭周圍全是樹,這是個山坳,四周都是一模一樣的山石密林。她不知道該怎麼走。用融魂尋路自然不在話下,那就得脫離靈識,任人宰割。從現在開始,她必須每一步都保持警惕。
她隻好停下來,昂頭尋找太陽的位置,試圖分辨方向。
寧可自後麵走來,到她身旁說道:“這是個迷障樹林,你不融魂便走不出去。跟我走吧?”他伸出手掌,無奈看她。
陰雲滿天,不見太陽。
她鬱悶地看向他,半晌,低聲嘟囔道:“對不起,剛才的話有點過分。”
他淡淡一笑:“不是你的錯,是我心急了。”
“彆把我當成替身。”她垂頭,腳尖踢開地上碎石。
“嗯,你就是你。”他把手又伸近了些,“跟我一起?”
小扇沒動,隻嘟了嘟嘴:“我要一個坦誠相待的同伴。”
“我不騙你。”寧可說得真誠。
小扇將信將疑地伸出手,寧可瞬間反手緊握住她。
下一瞬,兩人原地消失了身影。
他們再次來到藥居外。
蘇芽蹲在院裡給藥草澆水,見他們出現,忙起身打開籬門,恭敬行禮:“見過二位上仙。”
寧可點頭:“先生可在?”
蘇芽搖頭說道:“昨日二位離開後,師父連夜收拾了行裝,今日天一亮,他老人家就動身出城,去山裡采藥了。”
說話間,她睹了一眼對麵兩人緊握的手,一臉了然。
小扇趕緊掙開寧可的手。說起來,他的手好熱,而且真的握太緊了。傳送而已……又不是高空禦風,握鬆點還能掉下來不成?
她揉了揉手,隻聽蘇芽又說:“師父說了,益魄固元丹煉製已至尾聲,不需要他再看守。不出意外的話,今日便能煉成,我直接拿給瑚珠姐姐就行。”
現在才是上午,晨光穿透林間樹葉,飄著蒙蒙細雨,空氣清新濕潤。但他們還是沒見著丹礫先生,可見老先生走得有多早。
小扇詫異不已:“為什麼走得這麼急?”
蘇芽繼續搖頭:“昨日我也問了。師父隻說,他給無數妖煉過藥,辨出了無數秘密,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就是從來不問為什麼。”
小扇聽得一愣。
“師父還說,我把藥給瑚珠姐姐之後,就收拾收拾趕緊回狐族,之後他會去找我。”蘇芽歎了口氣,“每次師父進山我就擔心,便讓琥珀跟著了。”
老先生眼睛還看不見……小扇在心裡默默想。
寧可卻麵色平靜:“丹礫先生深諳妖界生存之法,不必擔憂。”
“上仙跟我師父很熟?”蘇芽訝異看向寧可。
他彎眼笑道:“方才聽先生所言,便知一二。”
“那倒是。”蘇芽點頭,把他們請進屋,去倒水泡茶。
銅爐依然冒著嫋嫋煙氣,隱有五彩之色。小扇想到妖帝父子的變故與劫命燈有關,便問道:“你們既然請仙長相助,可否告知,你們君上因何受傷?”
“這在妖界也不是秘密,告訴二位也無妨。”蘇芽端茶一一奉到他們麵前,“一年前啊,大殿下與君上,啊,那時還是二殿下,他們在禁地裡打起來了!聽說老帝君和護法們趕過去時,親眼目睹,大殿下一掌拍在二殿下心口上!二殿下祭出了本命法器,在大殿下胸口捅了這麼粗的窟窿!”
她講得繪聲繪色,連比劃帶說,十分生動。小扇頓時被吸引:“後來呢?”
蘇芽抖了抖狐耳,講得更帶勁起來:“這一擊,他倆都拚儘了法力!二殿下的元丹直接被打裂了!若不是老帝君趕緊護住他心脈,隻怕他當場就不行了!二殿下見到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大殿下要殺他!老帝君就說,先把大殿下關起來,容後詳查。護法上前捉拿時,大殿下硬是頂著重傷殺了出去,從此下落不明。”
寧可坐在案邊,端茶啜飲,靜靜聽著,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