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6月,我從老家坐飛機到北京。
乾燥的環境以及嚴重的水土不服,導致我住在酒店三天不敢出門,鼻血在我每次咳嗽時突然噴射出,弄臟了酒店的床單和我的衣服。
酒店貼心的送來了藥品和加濕器,三天後我的症狀減輕了很多,終於從酒店退了房,去找介紹我來這座莊嚴城市的人。
他叫蔣照,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滿口的京腔。我和他相識於18年底,那時我26歲,在上海的一家餐館裡做合夥人加服務員,餐館生意並不好,高額的房租水電以及不斷漲價的原料使得餐館即將倒閉,我和另一個老板每天憂愁著,房租還有一年,我們也不想這樣放棄。
臨近新年,餐館生意好過平時。餐館罕見的排起了隊,蔣照就在隊伍裡,我對這個北京來的小夥子充滿了興趣,原因是他的京腔。每天見識各種各樣的人,有的來自南方,有的來自北方,有的來自西北苦寒之地。來自北京帶著京腔的人也不少,我為什麼會獨獨對他這麼在意,這還要從我很小的時候說起。
大概12歲時,我父親說是因為我調皮不聽話,將我和我大哥一起打包發往了去北京的火車上,那時通訊並不發達,大哥帶著12歲的我在人生地不熟的火車站徘徊了一天又一天,父親塞給大哥的錢我們也沒有花多少,隻解決溫飽。
第三天時,我們去到火車站外,林立的高樓,散落在我們眼前,我們穿過一條條公路,一座座高樓最後到達父親所說的姐夫的家。
我的大姐畢業於北京大學,在我們那塊已經抵得上光宗耀祖了,那年我姐姐已經29歲了,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沒活過自己的30歲生日。
姐夫收留了我們,他家住在28層,但麵前擋住他們的還是樓房。我和大哥給父親報過平安後同大姐聊天,大姐得知父親把我們兩個丟上火車上的事情後非常生氣,把父親臭罵了一頓。
那幾天的北京生活,我們哪也沒去,隻在呆他們28層的小房子裡。
到20歲時我才知道,那時父親和大哥早已知道大姐病重,我們是去見大姐最後一麵的。而那時我一直吵吵嚷嚷的要大姐帶我出去玩,大哥隻一直說不出去,外麵太熱。
我也終於知道大哥在火車站徘徊2天的原因。
如今再見到北京人,仿佛能聽到姐夫說話時的樣子,他對大姐說話時,眼睛裡有一種莫名的心疼溢出。
我偷偷看了蔣照許久,又回憶起當時的一些細節。從那次之後我再也沒去過北京,大姐也被帶回了老家,長眠在那裡,我也再沒見過姐夫,聽說他出國了。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後麵就再也沒了聯係。
上菜時我同蔣照加了微信,將我的一部分故事分享給了他,同時也打聽到他在北京的工作。
聽他說他在北京的一家書店打工,我問他書店的工作會不會很枯燥,每天接觸的會不會是一些文藝青年。
他告訴我說書店最不缺的是文藝工作者,但不乏會有一些流浪和瘋狂的藝術家。他就曾不止一次見過書店外徘徊的衣衫襤褸的“乞丐”,在北京市區內怎麼會容忍一個乞丐到處流浪呢,他有家人,有錢,隻是有點瘋,蔣照曾經和他深切的交流過。
乞丐叫張域,這是乞丐在蔣照的手心裡寫下的文字,特地叮囑蔣照不要寫錯他的名字。張域說:“他們好像叫我要飯的?”
蔣照:“你穿的很像。”
張域:“是吧,我故意這樣的,這樣大家就不會靠近我,但是經常有人趕我走,我很臟嗎?”
蔣照:“你的腳和手很臟,看你挽起袖子的那片皮膚很乾淨,是故意弄的嗎?”
張域:“你觀察的很仔細,是。”
蔣照:“我很早就在這片見過你,也見過你被追趕的樣子,很狼狽,為什麼要這樣?”
張域:“你認不認識樓銘雅?”
蔣照:“沒聽說過。”
張域:“她以前在這上班,這三樓有十個房間,上樓梯第三間房,她和一個穿著很乾淨的成功人士在那發生過不止一次關係,她很自然的和我說了這件事,我很震驚,因為她是我老婆,而我當時和那個男的一樣,我想不明白,樓銘雅帶我去見他,我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答應了,來到這裡以後,房間裡等著的人,竟然和我長的一模一樣,我揉了揉眼睛,還是一樣的一張臉,我以為我沒睡醒,或者已經暈了,我隨手拿起門口用來固定滅火器的斧頭,斧頭剛好擺在那裡,又剛好被我拿起,我揮著斧頭朝他砍去,隻聽到樓銘雅的一聲尖叫,她死了,但不是我砍死的,是她的情夫。我至今沒法想明白這一切,明明是我拿起的斧頭,我清晰的記得這一切。”
蔣照:“你是真的張域?”
張域:“應該是吧。或許我是樓銘雅的情夫?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