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蘭台始終靜靜地看著李槳,聲音同樣平靜無波:“說完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三小姐彆怪小的!”李槳臉上儘是抱歉又惶恐的神色,“三小姐讓小的如實說,小的就說了……”
聶蘭台點點頭,道:“好,現在也輪到我來說幾句。”
“你自己知道你在撒謊。我承認以前我多次找你替我送信給許三公子,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些事。但自我出嫁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你,也從未給許三公子寫過信,今天,我更不曾去找你。”
李槳撲通一聲跪下,剛喊了聲“冤枉”,忽被蕭淳譽打斷:“你今天上午出府,乾嘛去了?”
聶蘭台道:“去聶府拿魚。廚房的魚突然全部被咬壞,為了不對客人失禮,我就去聶府討了一些。”
蕭淳譽薄唇緊抿,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聶蘭台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知道眾人都跟他一樣想,他們無非就是覺得,魚被咬壞是她自己安排的,為的就是有理由出去一趟。
她微垂長睫,斂去眼中寒意,緩緩道:“李槳,你方才說,你是坐了我從聶府找的馬車來侯府的?”
“是的,”李槳使勁點頭,“馬車裡不止我一人,還有一個聶府的小廝,他可以證明我是坐那輛馬車來的。不過他既然是聶家的人,肯定不會為我作證的。”
“所以你才敢一口咬定你是坐那輛馬車來的是吧?”聶蘭台冷笑道,“你真的很聰明。那我問你,馬車裡除了你們兩個人,還有何物?”
“如意福祿魚,挺多的。”李槳不慌不忙道,“我在車裡還聞到了香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香嗎?”聶蘭台笑了,“有多香?”
李槳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句話說得太快,太不假思索了。
他猶豫片刻才道:“……就是很香。”
聶蘭台轉頭對蕭淳譽道:“世子,那個從聶家跟我回來的小廝眼下還在侯府,就在前院等著,請允許他到這裡來,我想讓他做一點事。”
蕭淳譽雖即刻讓蕭管家去叫人,神色卻是冷厲,淡聲道:“他既是你聶家的人,自然幫著你說話。”
聶蘭台冷冷道:“我不必他幫著說話。世子放心,隻要他來這裡就行,我一句話也不讓他說。”
她這種從容不迫的淡定,乾脆利落的決斷,看似順從實則傲慢的隱忍和強勢,好似無數蟲子爬進蕭淳譽心裡慢慢噬咬,算不上痛,卻讓他煩躁憤鬱。
他已經明白,自己生不生氣,聶蘭台根本不在意。
她做這些辯解,也不是為了自己和侯府的名聲著想,而是她純粹不想讓對方得逞。
李槳隱隱感覺到事情不妙,朝聶蘭台咚咚咚地不住磕頭,哭道:“我就曉得,三小姐是要把我當棄子了!任憑小的如何撒謊,也捏造不出那封信!那可是您寫給我家公子的親筆信,任憑您如何否認,也抵賴不得!”
忍了半天的聶篤行終於大怒道:“你怎知那是我姐姐的親筆信?莫非你一早就拆開看過了?”
“我……”李槳一噎,隨即大聲道,“那是三小姐親手交給我的,不是她寫的,還會是誰寫的?”
聶篤行咬了咬牙,偏偏那信確實是三姐姐寫的,反駁不得。
忍了又忍,他還是罵道:“黑了心肝的東西!拿一封去年的信來陷害我姐姐,你是得了什麼好處!你就不怕走這樣的夜路,碰到鬼!”
聶蘭台拍拍他的肩,安撫道:“你彆著急,姐姐有辦法自證清白。”
蕭管家已經領著冬瓜過來了,冬瓜向蕭淳譽和聶蘭台姐弟倆行過禮,便垂手退到聶篤行身後,等著吩咐。
聶蘭台厲聲道:“冬瓜,你站在那裡彆動,一句話也不要說。不管誰跟你說話,你都不要出聲,聽清楚了沒有?”
見她突然疾言厲色,蕭淳譽不由得收緊了手指,這個女人顯然對他剛才的話記仇了,明著是衝冬瓜發作,實則是對他不滿。
但他立即又覺得,她能對自己發火也挺好的,發火是動了心緒的表現,總比始終恭敬冷漠強些。
冬瓜脫口應“是”,隨即想起聶蘭台的要求是他不能吭聲,忙又點點頭。
聶蘭台看向眾賓客,“諸位貴客方才用膳時,想必都聞到了那道魚的香味,妾身想請大家做個見證。”
她抬手指著李槳,朗聲道:“這個人說他是和冬瓜坐同一輛馬車來的,還聞到了放在車裡的魚的香味,這些話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現在有一個法子,多少能讓大家辨彆出他是否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