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脂粉全無,更顯得肌膚瑩潤潔白,櫻唇粉嫩潤澤,雙瞳波光盈盈,整個人素淨清麗得像一朵沾露欲滴的深穀幽蘭。
他的眸光不覺帶了幾分灼熱,聶蘭台直接避開他的目光,恭聲道:“未知世子深夜過來,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來了?這屋子他也有份好不好!且她那種恭敬背後的疏冷,比起從前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股無名火氣騰地竄上來,蕭淳譽立時就把來意忘了,哼道:“沒什麼,路過這裡,聽到你們在講我壞話,進來看看!”
咚的一聲大響,綠鴨猛地跪倒在地,磕頭不迭道:“是奴婢吃了豹子膽,亂嚼舌頭!夫人可沒講您壞話,求世子不要為難夫人!”
蕭淳譽厲聲道:“你就是那個叫什麼鴨子的?從來沒學過規矩麼?主子說話,輪得到你插嘴!”
綠鴨麵如土色,瑟瑟縮縮地噤了聲。
聶蘭台道:“是妾身管家下人無方,請世子責罰妾身,就饒了綠鴨吧。”
“你們倒是主仆情深,”蕭淳譽冷笑道,“那本世子就成全你們。”
他不懷好意地看著聶蘭台,“罰你是吧?那你可彆後悔!”
綠鴨幾個頓感寒意襲頂,滿眼怖懼地望著蕭淳譽,齊齊跪倒在地,亂聲求起情來。
“你們乾嘛!”聶蘭台趕緊救自己的丫鬟,“這像什麼話!世子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你們都先出去!”
四人魚貫而出,蕭淳譽見她們故意沒關門,搶過去眼疾手快地把門關上了。
聶蘭台莫名覺得他這個舉動相當幼稚。
她微垂著頭,淡淡道:“世子放心,無論您做什麼,我的丫頭都不會說出去的。”
蕭淳譽沒說話,隻抱著手臂冷冷看著她。
聶蘭台察覺到他眼中的挑釁,立即摸起妝台上的玉鑲金紫羅蘭蓮蓬簪子,三下兩下挽起頭發,接著卸下披風,開始擼袖子。
蕭淳譽見她突然把袖子挽得老高,露出兩截欺霜曬雪的嫩白玉臂,吃驚道:“你想乾嘛?”
聶蘭台道:“世子不是要打我嗎?” 要打架,她自然不會束手待斃。
“……”蕭淳譽惱道,“我何時說過要打你了!在你眼裡,我就那麼壞?動不動就打人?”
聶蘭台道:“不是。”邊說邊取過披風披上,既然不動手,那還是穿著披風暖和。
蕭淳譽見她卸下披風又飛快地穿上,心裡氣惱又好笑,緩下語氣道:“那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的人?”
在她眼裡,蕭淳譽確實跟傳聞中的相去甚遠,他除去暴躁了點,似乎跟“凶殘暴虐”搭不上邊,看侯府下人對他的態度就知道,根本無人怕這個世子。
聶蘭台斂眸道:“世子身份尊貴,妾身不敢妄加品評。”
蕭淳譽毫不掩飾眼裡的失望,默然片刻,又道:“那,許清玦呢?彆跟我說你也不想評價他。”
聶蘭台抬起頭,淡笑道:“世子並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多說。”
她眸光瀲灩,清明如水,閃漾著坦然與從容。
蕭淳譽想了想,道:“你隻管說,相不相信是我的事。”
聶蘭台點點頭道:“許三公子其人,外朗內潤,清尚有儀,著實當得起‘佳公子’三個字。”
蕭淳譽板著臉道:“我想聽你自己的看法。”
“外朗內潤,清尚有儀”八個字,是京中公認的對許清玦的對價,蕭淳譽雖在京時間不多,也聽聞過。
聶蘭台道:“我自己的看法就是如此,無論您信不信,都是如此。”
自她重新睜眼的那一刻起,她就把許清玦這個人徹底留在了上輩子。
這一刹那間,蕭淳譽心裡忽地湧上一種奇異的感覺,眼前這個女子似乎被層層雲霧繚繞,如夢如幻,仿佛即將化為雲霧冉冉消失,任他如何睜大了眼睛努力去看,也看不清。
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她。
聶蘭台不著痕跡地退到揀妝台另一邊,喚道:“世子,世子?你著怎麼了?”
眼中恍惚霎時消失,蕭淳譽如夢初醒,喃喃道:“沒事,就是剛才感覺很奇怪……真的奇怪……”
聶蘭台隨口問道:“什麼很奇怪?”
“就是感覺,你像是要憑空消失了一樣……”蕭淳譽眼裡還有幾分怔忡,又有幾分惘然,“你該不會真的消失吧?”
聶蘭台心裡一震,他不會是對她重生一事有所感應吧?但兩人上輩子並沒有那麼深的糾纏,應該不至於。
她勉強笑道:“這麼大個人,怎能憑空消失?世子說笑了。”
蕭淳譽心裡卻隱隱湧上一陣後怕,想了想,認真道:“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今日之事,我跟著旁人瞎懷疑你,害你受委屈了。”
“也不能怪世子,那種情形,換了誰都會懷疑我的。”聶蘭台自嘲地笑笑。
蕭淳譽麵露愧色:“那還是我有錯。”
聶蘭台心裡微微一動,抬眸問道:“如果我今日沒能自證清白,世子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