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寒光凜凜的尖刀砍過來,車廂聶蘭台隻能順勢仰倒,揮出手中馬鞭來招架。
綠鴨和白鴿頓時成了她的肉墊,兩人已經被撞得渾身散架,這一來更是雪上加霜,卻牢牢記著聶蘭台的話“不要叫喊”,連哼都不哼一聲。
然而下一刻,卻不由得她們不出聲喊叫。
聶蘭台中刀了。
原本她一條馬鞭對付兩把大刀,已經格外吃力,這時,先前繞到前麵去砍斷車轅的那個人又繞了回來。
他不像他的同伴一樣從車門口進攻聶蘭台,而是舉著刀直接砍劈車廂。
魯伯和金石在晃坡下看得心驚膽戰,那個人根本不講刀法,隻求力氣大速度快,橫七豎八地砍著車廂,似是要把車廂和車裡的人剁成肉醬,完全像瘋了一樣。
聶蘭台就是被他的刀割傷了右肩膀,疼痛噬骨,血流如注,隻能把馬鞭換到左手用。
但是她凡事習慣了用右手,左手根本使不出力。
不過她也沒有多少力氣了,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
“噗”的一聲,又是一刀從車壁上捅進來,隻要再往前兩寸,就會紮進聶蘭台的腰,但她忙著擋前麵的兩把刀,根本無暇躲避。
綠鴨大吼一聲,抬起腳就往那刀刃上踢去——她起不了身,隻有一條腿還能動。
皮肉被割破的輕微聲響卻驚動了聶蘭台。
目光微轉,觸目驚心的殷紅。
就在這片刻的分神,前麵的兩把刀已經伸到了胸口。
但是那兩把刀卻突然僵住,不能再往前遞進。
就見魯伯和金石一人抱住一個殺手,死命往外拉拽,殺手用手肘去撞他們的腰,撞得他們腰都彎下來了,卻依然不肯鬆手。
“救命!救命啊!快來救命!”金石拚命喊起來,他年輕嗓門大,喊得漫山遍野都是回聲。
兩個黑衣人罵罵咧咧,卻一下子沒能掙開。
趁著這一瞬間的空隙,聶蘭台迅速鑽出車廂。
她正要舉著匕首撲過去,這時,斜刺裡劈過來另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刀,正是瘋狂砍馬車的那人在攔路。
“給老五償命!”那人衝她猙獰地大吼。
聶蘭台沒有多餘的力氣跟他逞口舌之快,一聲不吭地舉起匕首迎上去。
匕首對大刀,簡直如同雞蛋碰石頭。與此同時,另外兩人也踢開了魯伯和金石,又揮著刀衝過來。
三把刀同時從不同方向朝自己砍來,已經無處可躲,明晃晃的刀光晃得聶蘭台眼睛刺痛,她閉上眼睛,麵色依然平靜,心裡卻在怒吼。
如果就這樣死在蕭氏手裡,太不甘心了!
就在這時,忽聽“噗噗噗”三聲疾響,聶蘭台猛地睜眼。
三個黑衣人均是胸前冒出一截帶血的箭鏃,臉上和眼中充滿不敢置信的憤恨,更多的是恐懼。
他們手中的刀先掉落到地上,隨後龐大的身軀才轟然倒地。
遠處駛來兩名背著弓箭的騎手,一個挺拔人影率先飛身下馬,箭矢般掠向聶蘭台。
聶蘭台也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驚喜於這個人的出現。
“蕭淳譽!”
她大喊一聲,眼淚奪眶而出,“你來了!”
蕭淳譽已經到了跟前,雙臂一伸,將她摟入懷裡。
“我來遲了!”他的眸光裡燃燒著熊熊怒火,臉上卻是深深的驚恐和擔憂,“讓你受傷了,對不起!”
究竟是誰,竟然敢在光天化日,天子腳下,對堂堂安定侯世子夫人進行截殺!
若非他和蕭流從營地回城路過此地,遠遠聽到金石的呼救聲,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你再不來我們就死了……”聶蘭台語帶哭腔,將臉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像受驚的小獸在母獸懷裡尋找安全感。
元宵夜兩人爭執之事留在她心裡的那點芥蒂,在這時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這一刻,她怎麼也沒法給自己套上那層冰冷疏離的殼子,怎麼也找不回偽裝得連自己也騙過的堅強,一隻手死死揪著蕭淳譽的衣襟,眼淚像決堤洪水一樣。
蕭淳譽從未見過她這種脆弱崩潰之態,隻覺得心裡一陣陣揪緊,又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他用手背胡亂給她揩著眼淚,柔聲道:“我來了,沒事了,你彆怕!”
見她稍稍平靜一點,他急忙去查看她肩上的傷。
傷口不長,但是很深,再深個分毫,恐怕骨頭都裂了,眼下人在郊外,沒有大夫,傷口血流不止,蕭淳譽隻得撕了自己的中衣,先給聶蘭台包紮起來。
綠鴨為了不讓聶蘭台中刀,用自己的腳把那刀踹歪了幾寸,腳板上也被刀鋒劃了一條深口子,眼下正抱著腳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