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媳可沒料到老太太有此一舉,大驚失色,幸得大兒媳胡氏眼疾手快,撲上去把那鞋子接住了。
胡氏自然不敢責備婆母魯莽,隻上前替她把鞋子穿好,低聲道:“母親,事已至此,再氣也無用,唯有冷靜下來從長計議,才能想出最為妥當的解決法子。”
蕭氏可堂堂是勤國公夫人,勤國公父子在朝中都是有實權的,不是那空有虛名的沒落勳爵之家,今日蕭氏若挨了老太太這一鞋子,他們襄陽侯府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薑老太太也很快醒過神來,心裡一陣後悔,默了好半晌,才衝趙月曋道:“趙小姐,你適才說有什麼法子?”
這便是低頭的意思了。
趙月曋也收了大小姐的嬌縱脾氣,聽她問起,就道:“我想著,今日這麼多人,這件事瞞也是瞞不住的,與其讓彆人添油加醋傳得越來越難聽,不如從源頭上變個說法。就說,我三哥與何姑娘偶然相遇,彼此一見鐘情,若成全了他們,不就把、把醜聞變成佳話了麼?”
薑老太太就知道她嘴裡吐不出好話,強忍怒氣聽完,額角手背的青筋已經一條條凸起如蚯蚓。
“這如何成?”她幾乎把一口老牙咬碎,“你這三哥已經娶妻,怎麼成全!”
趙興鐸忙道:“給我做妾,貴妾!做貴妾總不至虧待了她!”
“妾?”薑老太太險些背過氣去,好不容易壓下的狂怒又蹭蹭蹭冒了上來。
她重重“呸”了一聲,指著趙興鐸罵道:“也不掂量掂量你是什麼來頭,一個庶出的賤種,骨頭沒得三兩重,也敢開口讓我襄陽侯府的嫡親外孫女給你做妾?無恥之極,癩蛤蟆也不敢有你這樣大的胃口!”
趙興鐸雖說是庶出,一向也是被人圍著捧著的,何曾被這般辱罵過,一時也惱起來,冷笑道:“那便走著瞧,看看以後是我好過,還是姓何的好過?”
薑老太太啐道:“你還想以後?今日就叫你擺著出我侯府!”
蕭氏本來並不關心庶子死活,但薑老太太張口閉口說要在侯府打死趙興鐸,乃是削她和勤國公的臉麵,加上適才朝她扔鞋子一舉更是可惡,蕭氏已懷恨在心,也不顧什麼麵子了。
她冷笑道:“老太太未免也太跋扈了些,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隻因你偏心你外孫女兒,就要弄出人命來?你先問問你這兩個兒媳婦,看她們答不答應?”
胡氏和妯娌方氏臉上都不大好看。
老太太疼愛何蕙丹她們沒意見,但老太太今日如此偏激,若是為了維護何蕙丹一個外姓女開罪勤國公府,損害的可是他們薑家的利益,那她們就不樂意了。
胡氏訕笑道:“母親,不如等丹丫頭醒來,問問她自己想怎麼辦?”
方氏也道:“是啊母親,縱是趙公子錯得厲害,畢竟丹兒身體無恙,斷沒有要趙公子償命的道理。母親一時生氣,口頭上帶一兩回也就罷了,哪有這樣說個不停的,沒得傷了親戚間的情分。”
薑老太太怒道:“你們給我閉嘴!打量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無非怕惹事罷了,丹兒不是你們生的,你們當然不疼,但她是我的命根子,我來疼她,不指望你們!”
方氏道:“母親這話就寒人的心了。誰說我們不疼丹兒?隻是疼也不是這樣疼法。趙公子又不是我們府中的奴才,母親若執意打死他,可是要吃官司的,那母親和丹兒又能討到什麼好處?”
胡氏附和道:“母親也看看今日是什麼日子,今日燾哥兒娶媳婦,燾哥也是您嫡親的孫子,母親難道不疼他?這大喜的日子哪能打打殺殺……”
“那你們有什麼好法子?”薑老太太厲聲道。
“母親既問兒媳,兒媳就直言了。”方氏道,“去趙府做妾是萬萬不行的,倒可以讓丹兒去庵裡修行,或是在府裡給她修個佛堂,反正丹兒早就發願終身不嫁,早日修行,也能落個堅貞的好名聲。”
薑老太太手指拽得死緊,喝道:“我是問你如何處置姓趙的孽畜!”
方氏不慌不忙道:“這恐怕不能由我們做主。依兒媳的意思,還是把三位老爺請來,讓他們做定奪,這畢竟關係著咱侯府和勤國公府,還是得由男人做主才好。”
這時忽聽何蕙丹那邊起了一些動靜,原來是她從昏迷中醒來了。
“外祖母……”何蕙丹剛一開口,眼淚就落了下來。
薑老太太忙撂下方氏,去握了何蕙丹的手,柔聲道:“好孩子彆怕,外祖母一定替你做主,你自己說說,你想怎麼處置那姓趙的孽畜?”
“我……”何蕙丹微微轉頭望著趙興鐸,含淚的眼裡射出幽深怨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