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覓扯了幾下她的手臂沒扯開，無奈道：“彆鬨，這麼多人呢。”

品紅嬌笑道：“哪裡有人？人在哪裡？奴眼裡就隻有大爺一人！”

饒是邱氏年紀大，也忍不住紅了一張老臉，指著品紅罵道：“你是打哪裡來的賤婢，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

聶蘭台強忍著不去看張覓，但眼裡已結了一層冰。

王氏一臉鄙夷，冷笑道：“覓兄弟，你著實厲害！”

邱氏一聽就沉了臉，她的兒子她可以管教，旁人卻是沾不得。她向王氏啐了一口，叱道：“你少在這搬弄是非，我說了我兒的事不用你管！”

王氏也沉了臉，冷笑道：“瞧嬸娘說的，你當我願意管你兒這些破事？說出來我還怕汙了我的口！奈何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你兒成天鬼混，連這種勾欄裡的下賤貨都帶回家了，說出去敗的是我們張家的臉麵！”

品紅也不樂意了，嬌嗔道：“這位夫人，你罵誰賤呢？奴雖是勾欄出身，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就能碰奴身子的，奴隻伺候大爺這樣的貴公子！”

“少廢話！”聶瑤台努力打疊精神，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冷靜些，“品紅，你為何讓小丫頭騙我？”

“哦，你說這個啊，”品紅笑道，“這不是為了幫六姨娘嗎，她的丫頭不說得嚴重些，你怎麼會來？”

五姨娘怒道：“那你為何扯上我和三姨娘？”

品紅好笑地看著她：“不扯上你們，難道扯上奴自己？”

她伸著一根蔥段白的玉指，一一指過聶瑤台和幾位姨娘，笑道：“你們這些女人，自以為身份高人一等，奴看來卻可憐得很。你們成天呆在後宅，沒點事做，多無趣啊，奴就給你找點事，樂一樂嘛。”

聶瑤台問：“六姨娘的棗羹可是你動的手腳？”

“是又怎樣？”品紅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是也沒死人嘛！”

聶瑤台的手指顫了顫，驀地竄過去抓起品紅，照著她的臉就扇了下去。

“你想找樂子，我不管你，但是你敢動誰的孩子，我就要你的命！”她左右開弓，右手扇累了又換左手，直打得品紅嚎得殺豬一般。

六姨娘拽著床簾直哭：“我的孩子要是出了差錯，我，我拉了你一起死……”

張覓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滿臉無奈，手足無措。

他見品紅還在挨打，心裡疼惜，便過去拉聶瑤台，斥道：“橫豎也沒出什麼大事，你何必這樣打她！”

“你滾開！”聶瑤台轉頭朝他吼了一聲。

張覓囁嚅著伸回手，不敢再勸。

邱氏卻又不樂意了，指著聶瑤台又罵：“你反了天了！當著我的麵，你就這樣辱罵我兒，背著我，還不知道你如何虐待他呢！我要開祠堂，請家法，把你這個毒婦關起來！”

王氏大聲道：“嬸娘，你這樣苛待兒媳，實在是過了！”

邱氏尖叫道：“我如何苛待她了！你把話說清楚！”

聶瑤台推開品紅，淒然道：“你沒有苛待我，是我自己無能，我實在是心力交瘁，這些事我真的管不過來了……”

邱氏罵道：“那我兒娶你何用！丈夫你伺候不好，姨娘你管不好，公婆你也不孝順，你說你還有何用啊！”

聶蘭台咬牙欲碎，剛握了拳頭想去打邱氏，一個小丫頭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築哥兒從假山上摔了下來，渾身都是血！”

聶瑤台渾身一震，踉蹌了幾步，仰麵栽倒下去。

王氏離得最近，慌忙接住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安慰，邱氏已經疾衝過來，一巴掌狠狠扇在聶瑤台臉上。

“你是怎麼當娘的！”邱氏怒吼道，“成天什麼活也不用乾，就隻帶隻孩子，還讓他摔了！”

聶瑤台捂著臉，喃喃哭道：“我今天太忙了，我對築哥兒疏忽了……我太忙了……”

張覓也急紅了眼，麻利地從床頭溜下來，衝聶瑤台大聲嚷道：“你忙你就可以對孩子疏於照看了？照顧好孩子是你的責任，你還找借口了！”

小丫頭又道：“大夫說，幸好隻磕破了皮肉，沒動到筋骨，請夫人和大爺放心。”

“我如何放心！”張覓仍怒視著聶瑤台，“你是孩子的娘，你必須護孩子周全，連這也做不到，真是枉為人母！”

再忍下去，聶蘭台怕自己會炸掉。

她蹭地掠身而前，揪住張覓的衣領就提了起來，聶瑤台卻猛地撲過來，死死按住她的手臂。

聶瑤台深深看了妹妹一眼，眼神清明而堅定。

聶蘭台又吸了口氣，狠狠將張覓扔到地上。

就在這時，聶瑤台自腦後拔下一支簪子，用簪尖對著脖頸，照著自己的喉嚨便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