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為那夜在窗邊對視的那短短幾秒實在太過令人心動,即使後來對他行跡厭惡,可那一刻的記憶是無法磨滅的。
可她又怎敢肖想。
她的裙角隨著走路的風聲輕揚,咬唇思量著,卻是太入神了,沒注意到身側的行人,她一個不小心將那人隨身的大手提筐子碰倒。
小枝回過神,連連道歉,並想幫助他拾物,卻被那人布上皺紋的手攔在半空。
那人的眼睛從虛掩著的圍巾裡露出,匆匆掃了她一眼,用蒼老但仍不失康健有力的聲音說:“彆碰。”
她這才注意到這個戴著暗綠色大鬥笠的人是個老者,大筐裡一紙包一紙包的不知是什麼,透過其中一個些微露出來的小草根她才斷定這些興許是草藥,她愣愣的瞧著他收拾完自己的包裹,一言未發也全然無視她向街遠處走去。
小枝對著這個神秘的背影,再度喊了一聲,“抱歉啊,老伯。”
那人沒有反應。
“怪人……”
她微微蹙眉看向他離去的方向,還未轉身便又被一個輕柔的動作扯了扯裙角。她被這動作嚇得一轉身,看見身後的小男孩。
……小鈴鐺。
他們尷尬地望著彼此,其實虞小枝才是那個更尷尬的人。因為她現在穿著裙子,卻不得不看著那個小男孩麵子上努力說服自己喊她“哥哥”的窘樣。
“額……那個,虞……哥哥。”他舌頭差點打劫,緊張地攥了攥懷裡抱著的小包裹,像是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言一樣,抬頭望著她說:“哥哥你今天穿……穿裙子也挺好看的。”
虞小枝羞愧的低下頭,自己莫不是要把這孩子逼瘋了……
“小鈴鐺啊。”片刻後她忽地仰起頭,笑吟吟地看著緊張的男孩。
而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說:“你怎麼知道是……”她舔舔唇,思量了一下接著道:“你怎麼看出來我是那個虞……虞姐姐的。”
男孩鬆了口氣,攥著包裹的手鬆了鬆,“虞姐姐,你的眼睛,很漂亮。”他笑眯了眼,一頓一頓的說。
她怔了怔,打小便有人說她的眼睛生的美貌,像極了她母親。
圓弧型極具柔美,尤為獨特的是眼尾微微上揚活脫脫像一朵靈動的桃花。
“那日我曾觀過姐姐的眼睛,所以今朝一下就認出來了。”他將懷裡的包裹往她麵前一伸,
“後來我阿爹醒了,叫我答謝你。其實若是我爹不說,我也定是要答謝虞姐姐的救命之恩的。”
虞小枝詫異地接過他手中的小包,裡麵軟軟的還泛著些溫熱,手托著底一捏還是軟軟的。
“是糕餅嗎?”
他點點頭,“我家以前就是做糕餅的。曾經,我爹也是做糕的好手,就算後來……現在的手藝也還是在的。”
“後來如何了?”
小鈴鐺本不願說,被問及此時他眼眶微微泛紅,倔強的彆過頭去猶豫了一會才說道:“有同時做糕餅的富商,見我家糕餅鋪子火爆,就……就強行來鬨事,一度把我爹爹明裡暗裡欺壓的難受。”
他用衣袖按了按眼邊的水珠,歎了口氣:“若不是早年因為我娘的病,也不會走投無路找他們借錢,竟是還也還不完了,還每每總借著此時來同我們鬨。”
虞小枝聽見這一席話按捺不住了,光天化日之下還有這樣如地痞一般看人不爽就來欺壓的人?
“還不完是?”
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明明每年都有還,卻每年都來要錢,我家本來不住在貧民區的……”
虞小枝一時沒有開口,這才明白這孩子臉上的疲倦感從何而來,一想到此頗是憐惜的看著這個孩子。
他瘦瘦弱弱的,小臂外的袖子空蕩蕩的。
虞小枝想起什麼,從兜裡拿出一口袋碎銀遞給他,“我身上隻有這些了,現下這些就當作是你送我這些好吃的糕點的一些報答,下次若還想吃,我便再去尋你可好?”
小鈴鐺趕緊搖搖頭,擺著手連連推辭,“已經愧對懷晏哥了,實在不能再對虞姐姐……”
“懷晏哥?祁懷晏?”她疑惑的問,“他欺負你了是不是?”說罷她下意識地擼了擼袖子,托著一小袋碎銀的纖細胳膊在空中有力的揮了揮。
小鈴鐺瞪大了眼睛,“不是的,其實懷晏哥是個好人。”
“哦?”她狠狠皺眉,她半彎下腰平視小鈴鐺,柔聲道:“小家夥,不是長得帥就是好人的。”
他吸吸鼻子,“那天,姐姐有點凶巴巴的,還沒聽完我的話,就走了……”
“其實,懷晏哥不像城裡人說的傳聞裡那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