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州城(十五) 長大後的男人還不如一……(1 / 2)

彆枝引 北島樹枝 4302 字 2024-03-30

不覺間天欲晚,星星從雲層中露出端倪,遙遠的月華依稀照亮了小巷。

虞小枝雙手顫抖地撥開他的左臂,看著那個破損的衣料,視線仔仔細細地遊走在那塊缺失衣料的邊緣。

祁懷晏眼中溢出幾分慌亂,想要掩飾但已經來不及。

“你這件衣服……它是什麼時候破的?”她聲線有些顫抖,眉眼倍是急切地望向他,渴望尋求到一個答案。

而後從腰間吊著的錦囊裡翻出一個格外細膩的布條。

她抬手強硬的扳開他輕掩住的左肩下方,兩塊布料完美重合,連邊沿處的纏枝紋也重合的恰好到處,儼然成了一體。

“你……祁懷晏,春市那天,我在大火裡見到的人是不是你?“她一雙桃花眸微微濕潤,不敢置信的對上他那一雙清澈的眼睛。

那人沒有作聲,片刻後他唇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用那隻他衣物破損的左手托腮看著她。

“是又如何?如果事實真如你想的那樣,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是讓她現在這樣激動的神秘男,還是讓你討厭良久的祁神偷?

虞小枝喉間一緊,真相確認的這一刻,她終於發現原來這樣的猜測早就潛藏在她心裡,隻是一直來對祁神偷的誤會讓她不願意相信。

“那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後半句話被她吞了回去。

我找了你很久。

少年紅了臉,彆扭的嘟囔道:“有什麼好說的,才不想被你感謝……”

“那日那麼大的火,你為何想要去救我?”她不解道,那天的火勢並不小,即使他身手再好也沒有必要為她做那樣的事。

而後不覺為自己的想法有些害羞,恍然大悟道:“哦對,我怎麼忘了你平日就是愛替彆人打抱不平的那種……”

不知是為自己片刻的失控開脫還是想給他的做法一個解釋,她自問自答地說道。

“後半句不假,但祁某可沒有閒到這霖州裡任何一人的閒事都樂得去管。”

祁懷晏卻目光灼灼地望著她,“雖我實實在在做了你知道的種種事情,但那些不過是種種小事,於我而言它們帶來的影響傷不到我分毫。”

迎著虞小枝不解的目光,他噙著一抹清淺的笑望著她又說:“你曾經問我為何深夜闖入你的院子裡,若是我現在告訴你,那都是為了看你,又如何?”

少年赤裸裸的一席話讓虞小枝震驚,他還沒說完。

“那日春市大火,換做彆人我大可不必冒著危險衝進去,我還沒有高尚到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一個於我而言無關緊要的人。隻是因為你罷了。”

“我不記得曾經與你有過什麼關係。”

他握住她持著紫色布條的手,眼神一凜:“你當真不記得我了?一點印象也沒有?”

虞小枝被握住的手腕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我……”

祁懷晏歎了口氣,手撫上腰間一直係著的那塊白玉,小心翼翼地解下來在她眼前輕晃。

銀華月霜淺淺照在那塊白玉魚紋佩上,顯得更為溫潤。他指腹輕輕摩挲著玉佩,目光不自覺地流露著柔和的情緒,“九年來,它倒是愈發溫和可愛,”

他頓了頓,又說:“看見這個,你還是想不起來嗎?”

虞小枝在看到那塊玉佩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融進了月色,一股源源不絕的被稱為回憶的柔和情緒一絲絲湧入她的全身。

其實她想起來了,在看到乳脂玉玉佩的一瞬間,她就想起了那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在虞小枝的印象裡,她第一次給人療傷並不是在霖州讀了醫書以後。

約莫九年前,她七歲的那年,也是她母親去世的那年,她在漫天飄雪的京華城撿到了一個滿身青紫的男孩。

冰天雪地裡,在四周搖曳著燈火的時候,他就靜靜的倒在白茫茫的雪地裡,路過零星的人都沉浸在過年的氣氛裡,全然沒有人多看一眼,哪有人會想在喜慶的日子裡平白染了些晦氣呢。

虞小枝舉著紙糊的燈籠駐腳,她起先還以為這是誰家丟的不要的衣服,走近了才看清,這原來是個人。瘦小的身子一半都被掩在雪裡。

他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卻那麼瘦,看起來像是餓了很久。虞小枝覺得,如果自己不管他,天上雪下的那麼厚,他穿的那麼單薄,遲早會凍死的,自從阿娘得病,她就見不得彆人在自己麵前受傷。

於是她就把他偷偷帶去自己家,心下雖知若是被家人發現會挨鞭子,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那麼隨心做了,那日是她第一次真正用那瓶金瘡藥給彆人療傷,甚至連紗布都包的歪歪扭扭,心裡卻強撐著尷尬,生生扯出一抹笑,對那個茫然無措的男孩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

待男孩歇息的臉色不再蒼白,她才看清這男孩的臉頗是清秀的,讓她看呆了一瞬,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好看的男孩子。

後來她去應付前廳的一堆官府大人們,匆匆離開前怕他再餓肚子,想了想,從身上扯下一塊她自己隨身攜帶的玉佩,哪怕能換幾頓飯吃也是好的。

那年京華的雪飄進了她心底,但仍舊無法遮掩她周身如太陽般散發著的溫暖,隻是年方七歲的女孩尚且不懂如何用自己這點微弱的溫度融化心裡的寒意。

那是至關重要的一年,於她,於他,更甚於整個壁國,都可謂是一場浩劫。在壁國改朝換代的時刻,虞小枝和祁懷晏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