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寨(七) 起死回生之術難道真的存……(2 / 2)

彆枝引 北島樹枝 4008 字 2024-03-30

雨水順著延伸出來的房簷滴落在他們身側,空氣中寂靜的隻有雨聲,可雨分明停了。

父親到現在也沒醒來,醫倌說著無大礙,可他臉上那幅疏離的表情著實難以讓他心安。

一刻鐘前他見虞小枝銷聲匿跡,等了許久也沒回來,想來事情是不會有進展,幾次意欲離開小宅,先是被小鈴鐺拖住,好容易抱起箱子狠心走到門口,卻又被那一腳橫在門框上的男人逼回去。

好似他何時等來那發了瘋的姑娘,何時才能離開。

倒也認命了,索性盤腿坐在地上那個一動不動的人旁邊,醫箱裡的瓶瓶罐罐傾斜著倒了一片。

“醫倌老先生,求求您,先彆走,再等等好嗎?我父親實在是……”小鈴鐺死命扯住他的一角。

“我說的很清楚了,這副樣子現在我也彆無他法,就算你們請來全霖州,不,全壁國最好的醫倌,這人今遭也……”

他氣衝衝的說了一堆,連嘴邊的胡子都被嚷的一翹一翹的,卻實在是說不出最後的那幾個字。

“可,不是說……”

他袖子一揮,震掉了男孩顫抖的手臂,“都過了幾個時辰了?那姑娘能否回來都不是定論,哪裡來的自信能找回無人見過的沉息香?”

小鈴鐺不說話了,唯餘陣陣啜泣聲在寂靜空靈的獨院裡回想,他細數著虞小枝離去的時間,方才心中的堅定難得的有幾分動搖。

眾人眼裡難得清淨的祁懷晏此時旁若無人地靠在門口。

一條腿直直的抵在對側門框,攔住了門路,無形中成了狹小院落的一道門,與其說在旁觀院裡的情景,倒不如說是在歇腳來的利索。

他向來不喜圍觀熱鬨的。

祁懷晏說不出自己為什麼要守在這院裡,他總覺得這樣的場景有幾分熟悉,自嘲的笑了笑,身上明藍色的衣袍在微弱灑進來的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暈,將他周遭的氣息渲染的靜謐許多。

不多時,他聽到風急的聲音,耳旁知悉了什麼,輕輕繞開留出一人寬的縫隙,寧靜的微風被一陣劇烈的奔跑攪亂。

少女獨有的花香摻雜著一股無可名狀的奇異藥香一並襲來,就這樣衝進祁懷晏的眼底。

她疾跑時全然來不及說話,姣好的身體素質令她將晚墨山半山腰到這裡的路用時縮短了一小半。

虞小枝指尖緊緊捏著那隻小盒子把手往前一伸,在半空卻又頓了頓,將盒子輕輕地放到那醫倌手裡。

“您看看,這是不是。”她大口喘著氣,平複了好久才緩過來。

在場的幾人看著少女滿身泥濘和汙跡的衣裙都愣住了,祁懷晏眼底滿是心疼,卻不叫任何人發現。

原本早已不抱希望的醫倌無可奈何地接過小盒子,不過是孩子家家的把戲,這年頭,孩子也敢把生命當兒戲了。

頂大的事,女孩又怎麼懂治病救人方麵的事?

女孩能懂嗎?怎麼可能懂呢。

可他錯了。

手上輕盈的盒子裡是一層薄薄的香粉,剛打開盒子的一刹那,苦味夾雜著辛氣全然湧進他的鼻息。

老醫倌從醫數十載,見過的草藥不下數百,任憑是他也能稱得上一分從而為見。細細想來,竟和他模糊的記憶深處裡,師傅曾對他形容過的那樣。

是世間無二的氣味。

他反複嗅著藥香的氣息,一遍一遍確定,最終麵帶疑雲的望向小鈴鐺,“我同你說的很清楚了,若是放任不用,或許明日的太陽便是見不到的。若是用了,興許還能有一線希望。”

淚跡早已乾涸的小鈴鐺失神的看著木盒和粉末,又看了看苟延殘喘的父親,攥著他衣角的手狠狠捏緊,指尖幾乎扣進掌心,攥得發白,狠狠的點了點頭。

虞小枝一言不發站在一旁,額角滲出汗水,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餘光卻發現方才立在原處的祁懷晏不見了人影。

她沒有留神,卻隱隱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

躺著的那人意識逐漸渙散,瞳孔無神得分散開來,藥粉順著溫水滑入喉嚨,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一聲咳嗽,將在場的三人思緒全部拉回,像是拉緊的絲,忽的一下斷了弦。

他緩緩睜開眼睛,雙臂竟還有力氣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坐起來。男人搭上兒子的手,輕撫他掌背,想說什麼,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醫倌仿佛見到了畢生最驚詫的場麵,“難以置信,難以置信!”他扶了扶鼻翼上的鏡,不可置信的看著方才還奄奄一息動彈不得的男人此刻竟然都能抬起手來。

若是忽視身上的傷痕,整個人好似隻是睡了個午覺。

虞小枝也恍若未聞,卻欣喜異常,這樣看來,這方小盒子裡果然是沉息香,古書上記載的和未記載的裡,能有此功效的唯有沉息香了。

醫倌搖搖頭,收拾著自己的醫箱,輕描淡寫的搖搖頭,“若真想感謝,還是同這為姑娘道謝便可。”

男人連同小鈴鐺齊齊看向站在一旁的虞小枝,跪在地上欲俯首道謝。男人卻在此刻猛地咳嗽起來,粗糲的泥地上血跡斑斑。

他咳血了。

然後,那人重重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