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報警。”他語氣很弱,像是從牙縫間擠出的字眼。趙茗奐歎了口氣,伸手拉他。陳永仁借著對方的力氣勉強站了起來。
陳永仁勾著她的肩,趙茗奐抱著他的腰。值得慶幸的是,一路上沒有遇到巡警,巷子也離出租屋很近。
陳永仁垂著頭,全身的力氣都倚在趙茗奐的身上,她走的很費勁,堪堪上了二樓,把人丟在了沙發上。
趙茗奐急著去找急救箱,所幸藥物很全,他的傷口不深。
陳永仁倒在沙發上,像是徹底失去了意識。碘酒消毒的疼痛都無法讓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他死死地咬著本就蒼白的唇,一頭的虛汗打濕了額前的頭發。
趙茗奐伸手撥了撥他的濕發,給他擦了臉和手,這才把一個血人清洗成乾淨整潔的模樣。
陳永仁睡很不踏實,像是許久未曾睡過如此深一般,他總覺得有事情沒有完成。光怪陸離的夢境一直刺激著他,夢裡的他看著對麵那人噴湧而出的鮮血,又呆呆地低頭看著自己雙手。
驚恐與懼怕讓他清醒了過來,他幾乎是一坐起便能感覺到腹部撕扯的疼痛。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整個人像是被汗水浸濕了一般。
陳永仁逐漸恢複了狀態,他一抬頭是一盞明黃的燈光照著女孩滴溜溜的大眼睛。
“你醒啦。”她望著他出聲道,“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是下午見過的學生妹,陳永仁摸索著鼻頭沒說話,揣測著對方的目的。
“我在我們見過的那個巷子撿到的你,你受了刀傷。卻不肯去醫院和報警。”趙茗奐開口解釋道,“我就把你給帶回來了。”
陳永仁回憶著當時的場景,肥仔被對麵的人砍斷了指頭,阿忠趕著帶人去醫院,自己負責斷後,他最後聽見的是警笛的鳴聲,情況確實有可能如她所說,自己負傷昏倒在了巷子裡。
陳永仁習慣性伸手掏煙,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大小不合適的T恤。上麵還印著兩條小金魚。
趙茗奐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T恤,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抱歉,你的衣服沾著血臟的不行,我給你換下來,這是我衣櫃裡最大的衣服了。”
“嗯,多謝。”T恤上似乎還帶著花露水混著沐浴液的味道,陳永仁看見茶幾桌上有他的手機,錢包,打火機和香煙。
他習慣性摸了煙叼在嘴裡,手摸上了打火機,猶豫再三,還沒有點著。
出租屋不大,簡單的一室一廳,臥室關著門門口掛著風鈴,不大的客廳裡頭擺著沙發,茶幾,和書桌還有一個灶台桌。
女孩似乎是為了照顧他睡覺,沒有開客廳的大燈,點了書桌上的護眼台燈。昏黃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屋子。
他伸手掀開身上的毛毯下了地,剛剛坐好,就聽見灶台上的小鍋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
“啊,煮好了!”女孩放下筆,熟練的從櫃子裡取了兩個碗,跑到灶台前掀蓋。
熱氣騰騰的白煙順著她掀蓋的動作冒了出來,一同飄出來的還有濃濃的香氣。
“你傷著,我就煮了一點雞肉粥。營養好消化。”女孩端著兩碗粥走到茶幾邊坐下。
一米七長的沙發,兩個人挨著,默不作聲地喝粥。
雞肉很嫩一抿就在嘴裡化開,混著一點點蔥香和米粥的甜味。熱氣騰騰的東西順著他的口腔一路向下,暖心暖肺。
“你...”陳永仁一開口便是哽咽的嗓音,他頓了頓,好不容易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你一個小姑娘,怎麼這麼沒有警惕性,萬一我是壞人,你...”
“你不是的。”陳永仁的話沒說完,就被她打斷,趙茗奐一瞬不瞬的望著他,“謝謝你今天下午幫我。”
“我...”陳永仁的話哽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天色很晚了,你今晚就先睡沙發吧,。你先睡,我再寫會兒作業”小姑娘沒聽他說話,轉身把碗放進了水池,回了書桌。她盯著眼前的稿紙,奮筆寫著些什麼。
陳永仁想說“我先走了”那句話就這麼咽回了肚子裡。他倒在不長的沙發上,毛絨絨的毯子他側了側,燈光落在他的背上。
陳永仁眯著眼,把頭埋在了沙發裡,沙發罩像是剛洗過,透著薄荷味洗衣液的味道。他深吸了兩口,整個人大腦放空。
半夢半醒間,熄了燈,身上的重量加重,隱約感覺到溫熱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額頭,隨之是若有似無的一句輕語:“還好沒發燒。”
原以為難以入眠的夜晚,結果一夜安穩無夢。
天光微亮,趙茗奐出臥室門的時候,客廳已經沒了人。茶幾上擺著兩個乾乾淨淨的碗,鍋和一遝鈔票。
早點鋪人正熱鬨,陳永仁隨便尋了個座,點了份雲吞麵配凍奶。
“仁哥!”阿忠興衝衝跑去,一把勾住了陳永仁的肩,“強哥昨天還在找你呢,你去哪瀟灑了啊!”
“嗨”陳永仁摸了口袋,點了支煙,“昨天那妞不得勁,心裡不舒坦。”
“哈哈哈哈”阿忠笑著攬了攬他的肩,“哎喲,仁哥,這種事情得找我啊,我下次帶你去好地方。”
陳永仁擺了擺頭,沒言語,低頭吸了口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