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臨溪按韓維告知的位置一路打聽到賣酒的老酒鋪,果然深藏巷中。
臨溪對賣酒老者說:“老伯,我是旁人介紹過來買你的酒呐,未進村我就聞見酒香了。”
老頭笑說:“不奇怪,來買的都是介紹來的。你可來巧了,我新釀的酒昨日剛啟封,要幾壇啊?”
“我買來送給一位先生,四壇就夠,這麼好的酒,留給彆人也嘗嘗。”
“前段時間有個年輕人跟你說了一樣的話。我身體不好,所釀有限,買多了我也不賣。”
喬原笑道:“老伯,再賣我兩壇,我們二人雖結伴來,她歸她,我歸我,也給我兩壇。”二人將酒係在馬鞍兩側就往天琢方向而去。
這一路上喬臨溪心事重重沉默不言,喬原猜著了幾分,開解道:“譚昭這類人行事極端,冷酷無情,絕不能輕易靠近,他們誰手上沒害過幾條人命。他此次執行盧侯指派的任務,我們不能插手壞他大事。他身為門客,眼中就隻有主人,哪管事情對錯或正義與否,說難聽點,就是個殺人工具,蠶房門口的狗都比他強。”
臨溪試圖辯解:“門客雖都食主人的俸祿任他們差遣,然卻並沒有丟失和出賣自己本性。黃陵侯門下門客幾百人,成家立業的大半,也沒聽說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
喬原:“你畢竟是姑娘家沒有接觸過,光靠表麵是看不出底下的暗湧。若黃陵侯發話,幾百個閒人誰不爭破頭立功,按自己想法行事那就不忠,若是覺得替主人行的事殘忍無道,便會惹同僚恥笑。你看譚昭是什麼樣的人?”
她對譚昭了解不深,無法確定他是哪樣的人,不過確實好奇他在鐘吾都做些什麼,和喬原商量道:“他殘忍極端都與我們無關,這次在鐘吾的任務確實是為我楚國、為國君,是大義是忠君之事,我們再多留日,看看事情會發展到哪種程度,或許還能幫上忙。”
喬原也好奇季瑕究竟是哪樣的人物,多留幾日看場戲也無妨,玩笑道:“等我回到郢都,恐怕國君的近身護衛都換了兩茬咯,你也不關心你大哥的前途。”
臨溪沒料到他能答應的如此爽快,笑道:“再多留五日,五日後哪怕這裡有神仙臨凡我也跟你回去。”
“那就五日,多一日都不行。”
***
季瑕出自郯國大族公孫家,祖父和父親都是郯國聲名顯赫的將才。季瑕十四歲就跟著父親在沙場縱橫馳騁,在打敗柔羅國三萬大軍時一戰成名,那一戰使兩國相安無事近二十年,郯國百姓都稱他為少年將軍。
後來傳聞這位少年將軍公孫流突染疾病死了,令人無限扼腕。
郯國地少國弱,在周邊眾大國之間如一葉扁舟風雨飄搖,雖向強國稱臣納貢委曲求全,楚國還是將鐘吾邊上的一座城池——西竹強行歸為己有。郯國國君因此事惱羞成怒,他讓聰穎勇武的公孫流潛入楚國暗中行事,封他為護國將軍。
公孫流不負國君重托,以過人的才智和天生神勇由一名小亭長一路升至楚王欽封的縣尹,他騙過戶部,變成一個為已落魄的名門望族重新光宗耀祖的有為才俊。接過鐘吾的縣印開始,他便著手將鐘吾的這支兵馬變成精兵強將,為他所用。
公孫流要待時機成熟之際奪回西竹。
公孫流來楚國時還是個年輕氣盛的青年,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他在此地落戶娶妻生子,想起二十年前對國君的豪言壯語時,時常懷疑是不是自己做過的夢,是否還要奪回西竹,他的內心已經動搖了。
西竹這座城不管是屬於郯國還是楚國,如今城中的百姓安居樂業,享太平日子,若是突襲奪回西竹,郯楚交戰,又要讓無數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時間磨滅了年少時的雄心壯誌,他自責愧疚,動搖逃避,身邊環繞的幼子讓他一次次的猶豫。如今郯國的國君年老體弱,國君是否還記得他來異國他鄉近二十年的最初目的?
公孫流燒儘每次與郯國互通的信函,卻不想終於還是敗在那枚鞭策他的印章上。信念動搖,玉章上的“護國將軍”四字無比沉重的提醒和警示他來鐘吾的抱負和任務。
從門客連陸手下逃走的人一並盜走了小小的印章,玉章上的四個字並不能證明他的身份,公孫流思慮過:“如若對方拿出印章對質,也不過是枚隨意雕刻的玩物或是遭人誣陷。既然已經有人暗中調查,一定是事情敗露了。”
印章被盜的第二日,公孫流迅速遣人送信至郯國,定奪起兵奪西竹的日期,又調動部分士卒滿城搜尋那晚偷印章的人。他等不及郯國的書信,沉思幾日,準備發下檄文借口討伐西竹太守仲隆,迅速對西竹出兵。
公孫流的檄文還沒到眾將士手中,韓維和仲昆已帶幾十名劍客將季府圍住。季瑕和手下十幾名門客守著府宅無法與校場的將軍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