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同僚 你方才打鬥的身影與之神似……(2 / 2)

吾非孤生竹 采芹人 4074 字 2024-03-30

韓維:“你天生不會說話?”

車夫用手指指腦袋,又搖頭擺手。韓維裝作聽明白了,跟著點頭應和他:“你也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可會寫字?”

哄孩子似的提問,韓維居然得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車夫點頭表示他會寫字,這樣粗魯的人竟然能識得字,“難得,難得,是李先生教你認的字?你多大了?”

車夫蹲下身用手指在泥地上寫下三十五,筆力有勁,把指頭都按紅了。

韓維以為他隻是口不能言才顯得呆滯,“交談”下來才發現他不足之處也在頭腦,比常人稍顯愚笨,能聽明白一些簡單的問題,再深一點的問話連頭都不搖,隻是默默看著彆人說話的嘴巴。

李偃待韓維為上賓,同他談今論古、地理天文,韓維雖沒有獨到見解,但是能一一對答。

李偃讚賞道:“我以為你隻是個武夫,原來學識不淺,一身的貴氣想必也是高門貴族出身,你父親是誰,選擇在仲都尉身邊曆練,確實選對了人。”

韓維不知李郊尹的為人,不敢說出任何關於自己過往的實情,他難堪的笑道:“我出生窮苦人家,並沒有顯赫的身世背景,從小跟著師父學藝,認得的幾個字也是師父所教,通身本領都為師父所授。”他經常編造另一麵身世,謊言編久了,說出的話竟十分順溜。

李偃看這年輕人一身的朝氣,讚不絕口:“我曾經也是黃陵侯的部下,莫笑我自誇,當初在侯爺的部下當中,我的武藝也算是出類拔萃,不過已多年沒有再拿劍了。今見賢侄這般朝氣飛揚,把我骨頭裡的癢癢蟲都勾了出來,要不要跟我過幾招?”

韓維道:“先生有溫文儒雅之質,您要不說,晚生確實看不出是有武藝的人。”

李偃笑曰:“活的久了,歲月確實會給人沉澱許多本來沒有的氣質。”

難得見到父親心情大好,還取下牆上掛了許久的劍,李偃兩個兒子皆來助陣觀看,在邊上呐喊助威。

韓維輕看了李郊尹,他年紀雖大,使劍的力度並不像多年未練的人,他每一招式都乾脆利索,劍道有力沉穩,隻是在速度上韓維更勝一籌。

幾個招式下來,韓維暗自吃驚:“剛才我太自大還想要虛讓李先生幾招,看來隻能全力以赴。”

兩把互不相讓的劍聲在老鬆之下顯得清脆有力。韓維畢竟年輕勁拔,劍與手幾乎融為一體,招招奔逸絕塵,始終把李偃剛猛有力的劍壓彈回去。當劍鋒指向李偃的喉嚨時,才恐慌的迅速收劍請罪:“讓李先生受驚了,晚輩太過投入,險些傷了先生。”

李偃被年輕人挑起的滿身熱血因抵在脖子上的劍頓時涼去一半,他仿佛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曆,或是他感覺自己一直在等待被刺喉的那一刻,他神思恍惚了一下,忙扶起韓維:“無事,是我年紀大了膽子也小。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生龍活虎。”

韓維因剛才的唐突和魯莽,更是謙和謹慎,不敢多說一句話。

二人坐在老鬆下的花壇邊一起擦拭手中的劍,李偃摸著劍刃上一個個豁口歎道:“這把劍跟了我二十多年,飲過許多人的血,如今和我一樣不中用了。”

韓維抬頭看了一眼,也許懸掛牆上的時間太久,劍身有大片暗沉的鏽跡。

“賢侄手中的是把好劍,也是你師父所傳?”

韓維從進李府那一刻起,就擔心手中的劍會引起李偃的注意,儘管他將劍鞘上的紋飾修改過。清風劍是家傳的劍,當年父親很少拿出示人,他不確定父親生前的同僚們有無見過此劍,早已想到借口,道:“這把劍確實是師父所贈。小時候跟著師父遊曆各國,他有收集兵器的喜好,此劍是他在郯國的黑市上尋得,重金買下。前年是我弱冠,便將此劍送於我。李先生必是識劍的人。”

果然謊話說久了自己都信,他主動把劍遞上,幸好劍身上的“韓”字已抹去,看不出任何痕跡。

李偃十分細致翻看清風劍,又顛手試了兩招,隨口問:“老夫從前有個摯友,你與之頗有幾分神似。”

韓維聽此話心頭一緊,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什麼端倪,他口中提到的摯友會不會就是父親?不敢貿然詢問,也不知這位李先生是否值得信任,便耐著性子什麼都不說。

李偃:“我與那位摯友情同手足,曾經在沙場上浴血奮戰,互相幫持,你方才打鬥的身影與之神似,一時竟讓我把你錯認做他了,唉!”重重的一聲歎息。

年過半百的李偃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淚痕,望著頭頂的鬆枝沉默半晌。

韓維也想起父親練劍的身影,他或許曾和李先生切磋過武藝。同在黃陵侯麾下朝夕相處,二人之間情比兄弟,不知李偃為之流露真摯感情的人是不是父親。

他克製忍耐,上前安撫李偃道:“相似的人很多。李先生如此想念那位摯友,何不拜訪相見,難道他不在郢都?”

李偃趁著拭淚的間隙端詳年輕人的神色,沒有一點神傷之情,難道自己真的猜錯了,“說來話長,他已故去多年,已不得相見了。”

韓維心裡一時混亂,若能與父親的故友相認,尋找殺父凶手就會多一分助力。忽又想到自己已隱瞞十幾年身份,決定還是先見過黃陵侯再說。

他勸慰道:“人生難得一份至真至誠的情誼,李先生剛才哀痛之情讓晚輩都忍不住心酸。”

二人在花壇邊上正說著話,忽然聽見一聲大呼:“我兒傷在哪裡了?快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