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的回憶 我看到他的模樣了,他明明……(2 / 2)

吾非孤生竹 采芹人 3902 字 2024-03-30

韓維很久都不發一言,任眼淚淌至嘴角,他所受的震動似前幾日漓伯湖的滔天巨浪。他為父親不值,父親的好兄弟親手殺了他。李偃,一個懷瑾握瑜的人,一個對後生仁慈可親的人,對百姓兩袖清風的人,這樣的好人居然是自己的仇家。

他把拳頭握的發白,問:“李偃隻為了一顆珍珠就殺了我父親,以你對他的了解,他真是這樣的人?”

張仲沉思很久,遲疑的回答:“我不知,至今我也不懂他為什麼能對韓郢痛下殺手。”

韓維:“我見過他兩次,確實是個質樸至極的人,南螺珠不比金銀珠寶,他得了此珠又何處消受去?”

張仲道:“你永遠不知道人性會卑劣或高尚到何種程度。”

喬臨溪伸手輕輕拍撫他的背,又用袖子把他下巴上那滴清澈的眼淚拭去。她問張仲:“司敗在卯益城的樹林中,也就是你們事發時的地方發現一個還沒有死的護衛,他一口咬定就是韓郢偷了南螺珠,為什麼?難道他是奸細?”

張仲瞬間驚的目瞪口呆,臉色變的很難看,當時他們餘下的人將四個死去的兄弟就地掩埋,還有一個姓王的護衛失蹤了。

張仲哆嗦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他就是奸細,我怎麼沒想到是他,我們十人的人馬,唯獨王雄消失了。”

臨溪:“王雄?所有人都知道南螺珠不是韓郢所盜,隻有王雄至死還在說謊,除非,是他事先就計劃好一定要這麼說,或是有人讓他一定要這麼說。還有一種可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臨死說出的話對世人來說才是真話,他就想冤枉韓郢。”

張仲問:“韓謙溫都死了,冤枉還有什麼用處?”

臨溪低頭又想了想,慢吞吞的說:“其實很容易說的通。大家都知道韓郢死了,可留在林中的王雄對此卻不曉得。我們假設李偃就是凶手,他從未想過殺人,隻想得到南螺珠,他計劃讓王雄打入內部,而王雄的作用隻要能轉移眾人對李偃的懷疑就行,隻是後來計劃變動,李偃必須殺了韓郢,可留在原地等候司敗來的王雄對此一無所知,至死都按事先串通好的話揭發韓郢偷盜一事。”

張仲揉著蓬亂的胡須點點頭:“一路上我們一桌吃一床睡,王雄若在飯菜中下藥,確實沒有人會去懷疑。”

韓維問:“王雄是何人?張叔對此人可還有印象?”

張仲搖頭道:“記不清了,你若想查此人,司敗手中會有當年的案宗。”

韓維道:“李偃第二次殺回來可以推斷出他開始並不打算殺人,可能因我父親看見他的臉才做出的選擇。王雄隻需下藥就能幫李偃大半的忙,為何還說出我父親盜珠這個謊言,對他又有何益處?”

臨溪道:“或許王雄隻想誤導旁人不去懷疑李偃,或是你父親和他有過節,我不懂,為何王雄能這麼聽李偃的話,連命都不要?”

韓維心中一驚,過節?

此話撥動張仲心中的弦,他當年何嘗不是為了那份兄弟情誼才不肯說出真相,他對臨溪道:“士為知己者死,為李偃連命也不要,他們之間必有我們不知道的關係。”

韓維低頭盯著燃燒的篝火,跳躍的火苗在他眼中閃爍,他道:“宮門前向環列尹透露消息的大胡子男人也是李偃的人,他們早就計劃好行動,隻等著父親他們上路。”

追尋多年的答案現在已明了大半,他的內心一片平靜,似釋下了千斤重擔。鳥兒們已入睡,山上又靜的出奇,連潮水的聲音也如低訴之聲。

韓維抬起頭問張仲:“張叔,您被押回郢都的路上可聽到過我兄長韓縝的消息?”

張仲反問他:“我以為你們一家都在那晚……我被砍掉手臂後昏昏沉沉被帶回郢都,什麼都記不得。你的意思是你兄長來找過我們?”

韓維神思黯然:“那年他幾乎與司敗同時出發,從此就沒了音信。”

該問的該說的都已弄清楚,夜深沉安靜,潮水的聲音離的很遠,喬臨溪捂嘴打個哈氣倚靠在韓維肩頭,忽又打起精神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轉頭對張仲:“老先生,你來羽山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

張仲啞著聲音回她:“我忘了自己當年來此地的目的,或許為了逃避我犯下的過失,也許是為侯爺再尋一顆南螺珠,到如今,我隻是習慣待在這裡。”

臨溪說:“說來也巧,我們二人躲避兩天前的逆雀風,在湖邊發現一隻老河蚌,足有百斤,想著它百年壽命說不定已有靈性,不敢輕易打開,也許裡麵會有你要找的東西。”

張仲在這座山上苦尋十七年南螺珠,聽聞此言卻並不吃驚,臉上一點起伏的表情都沒有:“我已經習慣這裡,不需要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