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念想了一下，雖然他們姐弟倆在同一個高中，可是特地要求分了不同班級。平時上下學也不會一起走，他還要打工，所以即使知道姐姐經常出門，也並不知道是和誰一起。

“姐姐朋友挺多的，但是好像還是和李嫣關係最好。”他如實說出自己知道的事。

“你在學校沒見過嗎？”鐘離晴繼續問。

“都是樂隊的同學吧。”他想了一下，鐘離思身邊確實很多朋友，不過他沒怎麼注意過，唯一記得的也隻有鐘離思的閨蜜李嫣。

兒子從小乖巧，所以鐘離晴對他說的話很放心，既然他說鐘離思的朋友都是樂隊的同學，那應該就是這樣，“你姐也是，最近不知道在做什麼，經常在外麵玩。我問她是和誰出去，她也隻是說是朋友。”

對著兒子，鐘離晴忍不住抱怨了幾句。“小念你可彆這樣。男生要穩重，不要整天隻顧著想男女關係。你們現在這個年紀，還是要以學業為主。其他的事等到你們長大了有很多時間去想。”

鐘離念對母親的要求很幾乎不會說一個“不”字，唯二的堅持大概也隻是打工和參加樂隊而已。他不喜歡出門，除了上學和打工，也隻有去晨跑而已，除此之外則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至於所謂的男女關係，他就更沒有想過了。他沒有喜歡過人，甚至連周圍有什麼人都記不太清楚，總覺得交朋友是件麻煩的事，不適合他。他寧願寫兩張卷子或者練練琴。

又嘮叨了幾句鐘離思的情況，鐘離晴讓鐘離念離開了，“好了，你回去寫作業吧。”

鐘離念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雖然這些話已經聽過很多次了，但他喜歡和母親在一起，所以並不介意，“好的，媽媽早點休息，彆看電視太久了。”

鐘離念進了房間之後聽到姐姐的床邊傳來了輕輕的電話聲，忍不住想到了剛剛母親說姐姐不知道和誰玩在一起的事。

而聽到他進了門，鐘離思也匆匆的掛了電話。

鐘離念躺到了床上，臉埋進枕頭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喂。”鐘離思出了聲。

“姐？”鐘離思不喜歡鐘離念叫她“姐姐”，所以鐘離念隻是叫一聲“姐”。

鐘離思：“……算了沒事。”

鐘離念不是一個會聊天的人，即使和母親在一起，大部分時間也是扮演聽眾的角色，所以並沒有追問下去。

“鐘離念。”幾分鐘後，鐘離思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姐？”

“你認識……”鐘離思還是沒有說下去。

“你知道百裡夜嗎？”幾分鐘後，鐘離念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百裡夜？鐘離念努力的搜尋記憶，可是並沒有提取到任何相關的信息，“不知道。”

鐘離思沒有再出聲。

又躺了幾分鐘後，鐘離念坐了起來，打開了就是前幾天他做的練習冊，翻到了書簽的位置。因為房間不是特彆寬敞，姐弟倆的書桌都是放在床邊，床鋪同時也充當著椅子。

鐘離晴提過很多次，希望他可以放下小提琴不要打工，專心學習文化課好考一所好大學。其實鐘離晴本身是不會對姐弟倆提任何的要求，隻是旁敲側擊希望兩個人可以自己領悟。就像學習一樣，母親沒有要求過他們要考怎樣的分數，可是每次兩人排名稍有掉落，母親都會用非常難過、非常失落的眼神看著他們。而這種眼神有時比真的罵他兩句還要讓他難受。

為了不看到母親這樣的眼神，鐘離念自從上了高中後就非常努力的學習，就是不想看到母親那種失落的眼神。

鐘離念一隻手拿著筆轉著，另一隻手托著下巴，專注的看著麵前的數學題。他對於任何科目都沒有特殊的偏好，如果硬要說的話，他比較喜歡看一些唯美的句子，可是自己並不會寫。而他比較擅長的，像是數學之類的理科科目，雖然沒有多麼吸引他，但是一旦深陷其中，他還是會忽略周圍的一切。

一個小時後，鐘離念放下筆，伸了個懶腰，輕輕歎了一口氣，“呼。”

鐘離念一邊揉著微微酸痛的脖子，一邊走向了廚房。他打開冰箱，斟酌一下，拿出了一瓶酸奶，蜜桃味的。鐘離晴側躺在沙發上看美劇，鐘離念出來她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

鐘離念沒有打擾母親追劇，想著還是應該多背一些詩詞用來應付他最不擅長的語文。他從書架上本詩集出來，想多背一些萬能句用在作文裡，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了。

“你不用電腦了？”鐘離思的聲音傳了過來。

鐘離念家境一般，說難聽點就是比較窮，電腦是和姐姐一起的，一人用一天。會買電腦主要是因為學校有時會發些文件之類的給他們，樂隊老師也經常傳資料和樂譜，用電腦看方便些。不過鐘離念平時也沒什麼特彆需要用電腦的，姐姐想用一般就讓給她了。

“不用了。”他關掉自己的桌麵把電腦送到姐姐的“門”前麵，他敲了敲書架表示自己要進去。

“進來吧。”鐘離思的聲音傳了過來。

鐘離念將電腦放到鐘離思的書桌上，便轉身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空間，鐘離念拿起剛剛的詩集隨意翻了翻，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注意力好像不太容易集中。雖然眼睛是看到了紙上印著的字，可是到了腦袋裡都變成了不可辨認的符號。

他歎了口氣，將詩集放回了書架上，改拿了本小說躺到了床上。伸手打開夾在床頭的閱讀燈，他準備轉換一下心情。

鐘離念正在看的是一本修仙小說，可是這段剛好是少有的感情線。想到之前母親告誡他不要過早搞男女關係，鐘離念隻覺得母親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真的不懂這些情啊愛的，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也並不想懂 。活了16年，他的情感經曆貧乏的很，甚至覺得身邊有人在都是麻煩的事，打擾到他安排給自己的日程。

其實照理說他們樂隊的女生並不少，可是他真的能記住的？除了姐姐鐘離思，大概也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李嫣了。

有的時候他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很多時候他沒有什麼共情能力，也不明白彆人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喜怒哀樂。就像鐘離思經常在和朋友打電話的時候又笑又叫的，鐘離念出了覺得有點吵之外就沒什麼感覺了。如果說彆人的世界是五彩斑斕的多姿多彩，他的世界就是五彩斑斕的灰。

他的心情很少會有波動，沒有特彆的喜好，對什麼事都是處於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之前樂隊的老師還說過他對於樂曲的表達太過單一，沒有投入情感。

唯二可以讓他主動關心的事隻有家人和小提琴，其他的事對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

本來是打算看小說調整一下心態的，可是他心裡突然有種莫名的情緒，是他不太理解的感覺。鐘離念索性把書也扔到了一邊，開始對著天花板發呆。有的時候他也會想，自己的世界是不是被自己限製的太窄了，容納的東西太少了。他是不是應該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樣，和同學一起上課、複習，周末一起出去玩，聊一些專屬於這個年紀的話題。

可是隻是想到這裡，鐘離音就已經覺得好累了，不到一分鐘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果然，強扭的瓜不甜，性格這種事也是不能勉強的。

他還是安心做自己就好了。

耳邊傳來了鐘離思打電話的聲音，應該是說到興奮的地方了，聲音也大了些，“他真的好帥啊！”

“可是他對人冷冷的。”

“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類型的。”

“我也聽說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他才17歲，應該不會吧……”

聽到鐘離思不知道又在八卦誰，和自己相比，姐姐的情感更豐富更多彩。但是對於他來說反而有些過於濃烈，讓他有些難適應和接受。

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空杯子又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鐘離念覺得心情好了一點，剛剛那一抹莫名其妙的感慨也隨即消失了。他雙手撐在琉璃台邊，從廚房裡的小窗子看了出去。彎彎的月牙印在天邊，明亮的光照射到了他的臉上，給原本稚嫩的臉龐添加幾份深邃。

鐘離念家的小區比較老舊，照明係統也比較落後。從窗戶看出去，除了零星幾家還開著燈，幾乎是一片黑暗。其他小孩子都或多或少的怕黑，可是鐘離念卻一直覺得黑暗能夠帶給他安全感。

他也很喜歡月亮，因為太陽太過熱烈，而月亮的淡然卻非常適合自己。

任由思緒自由的放肆了幾分鐘，鐘離念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靈魂慢慢的回到了身體裡。對他來說，偶爾放任自己的精神飄忽幾分鐘，就足以讓他釋放心中的壓力了。

喝了一杯冰水，又倒了杯冰水，他走回房間。

“他們都很帥啊！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百裡夜，就是那種又霸道又撩人的感覺真的太帥了！。”鐘離思還在打著電話。

鐘離念微微歎了口氣，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女生打電話可以打那麼久，好像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拿出MP4隨便播了首歌，他躺在床上開始醞釀睡意。這個MP4是暑假他和鐘離思生日的時候，母親送了他們一人一個。可是沒幾天鐘離思又買了新的手機，現在也隻有他自己還在用MP4了。

鐘離念本身就是音樂生，所以聽的音樂也比較雜，屬於什麼都可以聽的類型。聽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下載的歌曲，鐘離音突然感覺睡意來襲。真難得。他雖然很容易入睡，但是卻已經近半年沒有在1點前睡著了。

當我唱起這首歌

我又想起你了

還記得那年

我們都很快樂

當我唱起這首歌

眼淚不聽話了

才發現你是

最無法替代的

臉上有些異樣的感覺，鐘離念剛開始並沒有發現，伸手摸了摸臉才發現不知道時候他的臉頰布滿了淚水。他隨便擦了擦臉頰，覺得今天的自己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先是莫名其妙地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刷題，再是莫名其妙地哭了，真的是……莫名其妙。

這首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載的，也不是他第一次聽了，可是以前從來沒有讓他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大部分的時候鐘離音不太能夠理解歌詞的意思，隻是聽旋律而已。他沒有經曆過刻苦銘心的感情，也不知道幾年之後還是想著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可是在這個晚上，他卻毫無征兆的掉了眼淚。他甚至不知道這滴眼淚意味著什麼。

眼淚沒完沒了的掉下來，讓他有些煩躁。他有些慌亂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想要找抽紙。從床腳邊拿起書包，他每個口袋都翻了一次，才終於在一個內兜裡找到了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遺漏的餐巾紙。他有限的利用了這一張小小的紙巾，不想被母親和姐姐發現他的異常。

雖然非常想立刻關掉MP4，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點舍不得。那個不算是特彆好聽的歌聲，也不是非常特殊的旋律，在這個晚上讓他第一次體驗了類似於“無法自拔”的感覺。

可是可笑的是，他並不知道這種“無法自拔”究竟源自什麼。

今天晚上真是莫名其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