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念對衣著隻有兩個要求，一個是舒服，一個是方便，所以他有很多同款黑色T恤和運動褲，為的就是不用考慮任何事，直接隨便拿一件就穿就好了。

昨晚姐姐鐘離思特意等到他打工回家，讓他試了好幾套衣服，但是都不滿意。於是便讓他今天下班後去重新買一套。本來打工就已經很累了，但是想到結束之後還要去逛街，他就更累了。

況且他並不認為自己再買衣服會讓姐姐接受，畢竟兩個人的品味就是不一樣。

他看得上的衣服鐘離思不喜歡，而鐘離思的品味又是他不能接受的。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拿出來發現是賀文傑發來的短信。

賀文傑：下班了嗎？

賀文傑：現在有空嗎？一起練琴？

鐘離念：要去買東西。下次一起。

剛要把手機放回去，又震了一次。

賀文傑：買東西？

鐘離念：我姐姐讓我買明天穿的衣服。

走出打工的咖啡店，鐘離念打算直接去附近的商場把買衣服的事情速戰速決掉。

鐘離思之前在兩個人生日的時候送過他一套衣服，不過他一次都沒有穿過。那是一套有著誇張的白色塗鴉文字和鐵環裝飾的衣服。T恤是假兩件的樣式，黑色疊加到白色上，袖子上有黑色T恤被割開露出裡麵白色T恤的設計。褲子也是同款非主流風，有一條非常誇張的長鐵鏈從右前方吊墜到右後邊，長度已經快到膝蓋了。

鐘離念是知道鐘離思好像偏愛這種非主流壞小子風，可是真的非常不適合他。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裝束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非常不符合他隨時都可以消失在人群中的人設。

為了可以不穿這套衣服，他隻能再去買一套兩個人都可以接受的。

“弟弟一個人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怎麼在這？”

是背著琴盒的賀文傑。

賀文傑走到他身旁：“正好路過。”他有學校練習室的鑰匙，幾乎一整天都在學校練琴，有點累了想要歇一下才想起來鐘離念應該打完工了，於是發了短信。

鐘離念後知後覺的想到剛剛賀文傑對他的稱呼：“為什麼叫我弟弟？”

“因為你一看就是需要人保護的樣子，就像鄰居家的弟弟一樣。”賀文傑很自然的和鐘離念一道走著，也沒有問他要去哪裡。

鐘離念並不是很認同賀文傑的話，從小他就因為長得比同齡男生矮又更加秀氣，經常被認成女生。但是他並不喜歡這一點，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更加硬朗更加強壯。而自從父親離開了家，他就更加努力成為母親和姐姐的依靠，希望可以彌補父親缺失。

雖然效果有些不儘人意。

即使他自認為可以擔起這個家的一部分，可是母親顯然不是這樣想的。無論他打了多少工，賺了多少錢，母親依舊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小孩看待。

見鐘離念沒有說話，賀文傑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要去買衣服？”

他點點頭：“我姐姐不喜歡我的衣服，讓我重新買一套。”說到這他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他不喜歡偏離自己熟悉的軌道，也不喜歡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會讓他心慌。

“要我陪你嗎？我眼光還是不錯的。”賀文傑注意到鐘離念細微的表情，有點好笑，平時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原來買個衣服就能破功。

“太麻煩你了。”鐘離念向來獨來獨往，不想給任何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煩。

“沒事，正好我也要買幾件衣服。”賀文傑抓住鐘離念的手臂，拖著他向前走，沒有給他反駁的餘地。

聽到賀文傑也要買東西，不是特地陪自己一起，鐘離念也就任由對方拉著自己走了。

兩個人到附近的一個商場，因為鐘離念真的不經常逛街，隻能跟在賀文傑身後。而賀文傑帶著他到了一家自己經常去的店，衣服比較小眾，價格也不會太貴。

賀文傑拿起一條水洗牛仔褲在鐘離念前麵比了比，“這個喜歡嗎？”

牛仔褲已經幾乎是天藍色的顏色，沒有什麼誇張的設計，鐘離念覺得還是比較可以接受便點點頭，伸手接了過來。

賀文傑又拿了件淺色T恤和短褲，“其實你比較適合淺色的衣服，你皮膚那麼白，穿淺色好看點。”

因為不擅長運動的緣故，所以除了每天早上會晨跑以外，鐘離念很少出門曬太陽，皮膚是冷白色調。

“我不太習慣穿淺色的。”他不喜歡被關注，也不想和周圍的人有過多的交集，所以衣服才經常穿可以將自己隱藏起來的黑色。

“這樣啊，”賀文傑也沒有勉強，反而拿了一條深色牛仔褲和黑色衛衣。衛衣胸口處有一段彩虹音階，倒是給沉悶的衛衣填了一抹色彩，“這個呢？”

“好一點。”隻要是深色的，鐘離念就覺得容易接受一點 。

賀文傑又拿了一個和衛衣同款的短袖T恤，隻不過音階不在胸前而是在袖口處。把一套衣服遞給鐘離念，指向試衣間，“去試試吧。”

鐘離念看著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10幾件衣服，感覺有些頭疼。“都要試？”

他本意隻是買一套明天要穿的衣服，以後也不想再參加這種聚會，所以也沒有必要買太多衣服。

真的是聚會都還沒開始，他已經覺得很麻煩了。

“試試吧，明天不穿以後也可以穿。”賀文傑從後邊推著鐘離念的肩膀走向試衣間。

“好吧……”鐘離念有些無奈，可是賀文傑畢竟是一片好心，他也不好拒絕，隻好去試了。

到了試衣間，鐘離念一套接著一套試給賀文傑看。雖然穿衣服脫衣服有點麻煩，可是鐘離念不得不承認賀文傑的品味還是很好的。他選的衣服都不會過分張揚，適合他自己的品味，但是每件都會有一些小設計讓衣服不那麼沉悶。

“怎麼樣？”鐘離念最後試穿的是賀文傑第一件選的彩色音符衛衣。

“很好看。”鐘離念偏瘦，這件衛衣在他身上有些寬鬆，可是也給他添加了幾份慵懶感。如果鐘離念不是這種冷淡的表情，會讓他更加軟萌，更加可愛。

雖然他本人並不喜歡這兩個形容詞。

鐘離念有些手足無促的站在鏡子前，他從來沒有和同學一起逛過街，但是好像並沒有排斥的心裡。

反而有點新鮮。

他沒有朋友，很少和同齡的男生在一起，平時要不是自己一個人，就是和母親姐姐在一起。可是男女畢竟不一樣，就像以前他陪她們逛街時，基本就隻是負責提包而已。

看著鏡子中的賀文傑，鐘離念輕聲說：“謝謝你陪我。”

賀文傑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對他笑了一下。

他並沒有把所有試過的衣服都買下，而是選了兩套最適合自己的。其中就有那套彩色音符。因為本身學音樂，鐘離念對任何帶有音樂聯係的東西都很有好感。

付錢的時候鐘離念才想起來賀文傑並沒有試穿任何衣服，“你不買衣服嗎？”

“剛剛你試衣服的時候已經買好了。”賀文傑把手中的購物袋給他看，不過並沒有給他看買的是什麼樣的衣服。

走出潮牌店，賀文傑問：“要不要再買雙鞋？”

鐘離念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穿著一雙非常基礎款的黑色跑鞋。

他抬頭看向賀文傑，征求對方的意見：“需要嗎？”他自己覺得沒什麼必要，可是賀文傑的品味確實不錯，他就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那就買一雙吧。”

賀文傑知道鐘離念買衣服的錢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所以並沒有給他選太貴的牌子，畢竟好的球鞋可是要不少錢。他選擇了一個小眾品牌的新款，黑色的籃球鞋，鞋身搭配幾條靚麗的色彩，和鐘離念剛剛買的衛衣有些許的呼應感。

兩個男生逛街還是很快的，況且鐘離念本身沒有什麼意見，基本上都是聽賀文傑決定，不到一個小時已經買好了全部行頭。

“走吧，我請你喝奶茶。”走出鞋店，賀文傑帶著鐘離念到一家奶茶店，“你喝什麼？”

“你喝什麼我也一樣吧。”看著眼花繚亂的各種奶茶名稱，他實在不知道喝什麼。雖然他自己就在咖啡店打工，可是他平時很少在外麵吃喝，雖然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有時對社會的了解宛如一個脫節社會的老年人。

“那香草芝士奶蓋吧。”賀文傑知道鐘離念的口味比較清淡，便選了這個。

鐘離念點點頭，表示沒意見。

兩個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賀文傑說：“最近樂隊比較閒，下次比賽要等開春了。”語氣中有些失望。

“還有聖誕晚會。”

洛冰高中喜歡舉辦各種活動，主要就是為了給藝術生提供更多的表演機會，所以不論是什麼節日都會活動。不過校內的活動基本都是展示性質的，為的是讓學生們玩得開心，不會有太大的難度。

“沒意思。”果不其然，對於賀文傑來說就有些無聊了。

賀文傑向後靠在椅背上，有點像小孩子在抱怨的語氣，“這種沒有挑戰的表演特彆沒意思，就像小學生的文藝彙演一樣。”

“對有些人來說還是有難度的吧。”鐘離念低聲說。

服務生剛好叫到他們的號，鐘離念率先站起來去取飲料。

回到座位的時候，賀文傑臉色有些不太好，“小念，我剛才的話沒有彆的意思。”

鐘離念不是一個特彆敏感的人，對於賀文傑之前說的話也沒有多想什麼，隻是單純覺得賀文傑很厲害。而現在賀文傑的一句話卻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賀文傑繼續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經常陪你練習，反正我除了練琴對彆的事……”他頓了一下才說，“對彆的事不是特彆感興趣。”

“我不是……我沒有……”鐘離念還是沒有完全理解賀文傑的意思，但是就是覺得賀文傑好像突然心情不好了。

沒想到賀文傑又笑了一下，“沒事，我隻是不想你誤會。”

鐘離念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喝了一口奶茶，甜甜的，很好喝。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鐘離念是因為本來就話少，賀文傑是想要鐘離念想想他剛剛說的話。

鐘離念平時不喜歡吃口味太重的食物，無論是酸甜苦辣鹹他都不是很喜歡，但是香草的甜是淡淡的，他反而很喜歡。

不知不覺，一杯奶茶很快就見底了。

聽到對麵傳來輕笑聲，鐘離念抬頭看到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賀文傑，頓時臉有點熱。

“你喝東西的樣子真可愛。”賀文傑說。

鐘離念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直白的誇過了，還是因為這種事，臉立刻紅到了耳根，“很好喝……所以……”

“再來一杯嗎？”賀文傑笑眯眯地看著鐘離念。

“不用了。”鐘離念搖頭，第一杯剛剛好的甜度到了第二杯肯定會膩，所有的事都要在剛好的時候適可而止。

“對了，你知道明天他們的聚會在哪裡嗎？”賀文傑喝了一口自己的奶茶，因為想到鐘離念喝奶茶時的表情，覺得自己嘴裡的味道也比平時好了很多。

“不知道。”鐘離思沒告訴他，他也沒問。其實他還是暗自希望姐姐會忘記邀請他的事，讓他明天可以好好在家裡休息一天。

“那你知道了告訴我？”

“好。”鐘離念也算是個行動派，立刻拿出手機給鐘離思發短信問。

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還是以賀文傑說話為主，鐘離念負責附和。

“去吃點東西吧。”賀文傑看看手表，已經快6點了。

“不用了，我回家吃。”明天就要在外麵聚會，今天鐘離念想在家吃。而且今天母親沒有說過要出門，應該已經準備好晚飯等著他了。

賀文傑又勸了幾句，但是鐘離念很堅持回家，他也就沒再繼續說了。

兩個人在商場門口分彆，雖然住的都不遠，但是卻是兩個方向。

回家的路上，鐘離念簡單算了一下今天買衣服球鞋花了多少錢，還是有點心疼。他平時穿的基本都是地攤貨，十幾塊錢一件。

他是屬於隻要衣服還沒有穿破，就會繼續穿的個性。買衣服也隻是為了補齊壞掉的衣服，所以對於這種沒什麼原因就買新衣服的情況，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今天買的衣服價格也是他平時會買的好幾倍，好幾天打工賺的錢都搭進去了，真的有點心疼。

唉，為了一場本就不想出席的聚會，怎麼想都太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