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夜也點了根煙，深吸一口，“擼哥，你說我現在怎麼舍得傷你的心。”

“行了行了，你就彆說了。”Lucas叼著煙發動了車。

百裡夜手肘靠在車窗邊沿手撐著臉，低聲笑了。

旁邊的Lucas又“嘖”了一聲。

打麻將的簡餐店也在上次唱歌的列區。

百裡夜發現Nathan說的是真的，溫村除了列區和本區真的沒什麼好玩的，就連市中心也隻是適合買買奢侈品、吃吃西餐而已。

國人喜歡的娛樂幾乎都要到列區和本區才能找到。

幾輛車幾乎是同時到了簡餐店的停車場，可以看得出都是有錢的主，開的車都是寶馬奔馳奧迪。

這還是因為還在上高中，不能那麼高調。

女生先進去開桌，幾個男生在外麵抽著煙。

“夜，你不打算考個駕照？”富哥叼著煙問。

“筆試考過了，路考不是要等一年。”百裡夜也想早點考完駕照。

這邊不比國內，不開車真的很不方便。

不僅公共交通不發達，打車也不好打，經常要等十幾二十分鐘才有人接單。

而且也不可能像國內那樣無照駕駛，被抓到可不得了。

尤其是他們這些開著豪車的中國人，經常無緣無故被警察攔下來，以各種名義給他們罰單。

“Theo你昨天又拿了張罰單？”Nathan問。

“沒拿罰單。媽的死條子說我等綠燈後那一腳油門到了80，給了個150的罰單。”Theo的甩了甩頭發，“我跟他說讓他自己開，3秒能到80我給他1000，秒慫了。最後給了我個警告。”

富哥“啐”了一口，“這邊條子就是看我們不順眼，媽的各種理由給罰單。我前幾天聽一個哥們兒說，他就是在條子走過來的時候沒把倆手放方向盤上，給罰了個襲警。操他娘的。”

“那你換輛破車，就沒條子攔你了。”一個叫Charles的男生說。

“滾。”富哥皮笑肉不笑地說。

又閒扯了幾句，煙也抽得差不多了，便進去店裡了。

百裡夜沒怎麼打過麻將，隻會最基本的玩法，本來以為肯定會輸得一敗塗地。殊不知其他人和他的水平也差不多，都是屬於隻要能小胡，絕對不等個大的那種。

“夜，你的奶茶。”Regina把服務生之前送來的飲料放在百裡夜的手邊。

小巷裡的事情後，Regina躲了百裡夜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後來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百裡夜實在搞不懂這個女生在想什麼。他非常肯定Regina是不喜歡自己的，但是也不像是真的喜歡Theo的樣子。

就好像她是氣不過Theo選擇了彆的女生而慪氣，而自己隻是她用來報複Theo的一個工具人罷了。

頭痛。

“謝謝。”百裡夜看都懶得看Regina一眼。

“白板。”Nathan扔了張牌出來。

“碰！”富哥連忙把拍拿走。

“對了，夜，你在柳市是被叫‘夜少’是吧？”Nathan問。

“……啊。”好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好像還有點懷念。

“你出國沒事先和朋友說嗎？我初中同學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要告訴他嗎？”Nathan玩著手機問。

能動用這種手段的，肯定不是那個人，畢竟他沒有朋友。

那大概就是程誌了吧。

“臥槽？！”Nathan突然驚呼，讓兩桌麻將的人都看向了他。

驚訝完畢，Nathan尷尬地安慰其他人，隻低聲對這桌的人說：“我同學說洛冰高中，就是夜之前的高中，兩個月前有人被公然出櫃！聽說是兩個人接吻的照片被貼在了榮譽牆上。我靠，太猛了吧！夜你認識嗎？”Nathan語氣興奮地看向百裡夜。

而百裡夜則是完全定在了原地。

兩個月前。

公然出櫃。

照片被貼在榮譽牆。

這隻有一個可能。

百裡夜的手開始無法控製地發起抖來。

富哥一臉厭惡地說：“真的假的，搞男的搞到學校都知道了，這人是有多□□。太他媽惡心了。”

又是“惡心”。

這兩個字他聽過好多次了。

可是每次不管是誰說的，都還是讓他難受。

不過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為什麼就被歸類為“惡心”了？

Nathan還是一副吃瓜的模樣，“夜，你聽說過這個人嗎？我同學沒扒到名字是什麼，但據說是管弦樂隊的。姓氏也很特殊。”

姓氏很特殊。

那肯定沒錯了。

隻可能是他了。

“夜？”Nathan繼續問。

“還打不打牌？”Theo頗有些不耐煩的聲音突然響起。

剛好該要抓牌的Nathan立刻被拉回來了，“打打打，該我了是吧。二餅。”他邊說邊摸了張牌扔出去。

Lucas跟著摸了張牌，“不過竟然在國內被出櫃。估計免不了家裡一頓打，說不定還要被扔出去。”

百裡夜猛地想到沈天南和顧雁北。

“被扔出去都是小事，這要是我，我老子不打折我的腿才怪。”富哥說。

輪到了百裡夜，他摸牌的手都在發抖，還要故作輕鬆地說：“那後來呢？那個男生怎麼樣了？”

“聽說他還正常去上課，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Nathan不可思議地說。

這也確實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不讓任何人打擾到自己的步伐，是他認識的他。

“該你了。”Theo指了指認真吃瓜的富哥。

富哥摸了張牌，“這心態。太他媽牛了。九萬”

Lucas連忙抓過被扔掉的牌，“碰碰碰。我的牌。”

百裡夜貌似不經心地問道：“被拍也是兩個人吧。怎麼就一個人被扒。”

Nathan一巴掌拍在麻將桌上，“估計就是有人整他，我同學說就一個人的臉被拍清楚了，另一個根本不知道是誰。太他娘的慘了。”

百裡夜若有所思地扔了一張牌。

Lucas不以為意地說：“自己做出這種事就要想好後果。又不是誰逼他搞基的。”

還真是有人逼他。

“五條。”百裡夜扔了剛抓到的牌。

“胡。”Theo拿過百裡夜扔掉的牌。

“夜！你他媽搞什麼啊！Theo在等這牌多他媽明顯啊！”Lucas第一個吼了起來。

Nathan也跟著起哄，“就是！我就這張牌沒用都沒舍得扔！”

百裡夜沒心情和他們吵，直說：“我請客，你們隨便點。”說完，他站起身，“我出去抽根煙，你們繼續。”

沒管身後的人說些什麼，百裡夜徑自離開了這個隻用兩個窗簾遮擋起來的“包廂”。

直到點煙的時候，百裡夜才發現自己的手還在發抖，不管他怎麼努力拿著煙的手和拿著打火機的手都沒有辦法交接。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旁邊突然伸出一個打火機，準確無誤地把他的香煙點燃了。

仍然在發著抖的手把香煙送進了嘴裡，深吸了一口氣，煙沉浸到肺部，再呼出一口氣。

他好像可以冷靜一點了。

位於他身後側的人也點燃了一根煙，更加苦澀的味道再次提醒百裡夜他並不是一個人。

側過身，百裡夜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乾什麼跟過來。”百裡夜直接坐到了地上。

Theo並沒有回答他，“你就是那個人吧。”不是問句而已肯定句。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百裡夜立刻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麼。

“我對你的事沒興趣。”Theo的語氣有些細微的改變，“隻要你喜歡的不是Melody就好。”

“哈哈哈~”百裡夜雙手撐在身體後邊，整個人揚向天空，“我對她沒興趣。她隻是讓我有點想到他而已。”

“她”和“他”。

即使讀音相同，兩個人也都知道哪個“ta”是哪個。

“……我知道。”Theo說。

這語氣太過彆扭，讓百裡夜忍不住轉過身去看他的表情。

果然，耳尖有點微微發紅。

“我喜歡男生。”百裡夜捏了捏Theo的耳尖，“你怕嗎……”

話音未落，百裡夜就被Theo製住了喉嚨，“少得意忘形了。我對你沒有絲毫的興趣，隻是不願意你拿我的女朋友當某人的替代品。而、已。”

最後兩個字說得尤其慎重。

百裡夜沒有掙紮，任由Theo掐著自己的喉嚨。其實想要掙脫這樣的束縛對於他來說輕而易舉，但是他卻沒有。

Theo則主動放開了手，“搞不懂你。”

百裡夜哼笑了一聲，“我都搞不懂自己，怎麼可能讓你搞懂。”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抽著煙。

一根煙抽完，Theo才再開口：“你……不打個電話問問他怎麼樣嗎？”

百裡夜沒有說話。

他有什麼資格打這個電話？

不僅一個人偷偷離開，還把他一個人留下麵對全校的責備和注視。

而他明明就不想被注意到的。

他現在能說什麼？

麵對對方的沉默，Theo非常識相的沒再繼續問下去。

兩個人默默地抽著煙，直到最後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