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通忙亂,牛眼哥自己溜了,根本不敢再待病房裡。江曼曼估摸他肯定心虛,他是得改改看人下菜碟的毛病。
賀疾之重新躺回病床,又給輸上液,再吃了該吃的藥。江曼曼肚子咕咕直叫喚,一看時間,都中午了。她這才想到,他好幾頓都沒吃。
江曼曼就問:“你也餓了吧?”
賀疾之感動:“吾主竟如此關懷吾!正要稟告吾主,吾正子腦反饋,能量早已用儘,需要補充。吾這副軀體應該是人類克隆體,吾主隻需賜予吾人類的食物即可。”
醫生昨天就交待了,正常清淡飲食。賀疾之的精神狀況無法預料,江曼曼根本不敢跑外麵買飯,隻能點外賣。趁著等飯的當口,她想起自己的膝蓋,忙擼起褲腿去看。
除了又紅又腫,表麵好像沒什麼異樣。用力按下去,噝,這酸疼滋味真是要了命了。強忍著又按了幾按,再揉兩揉,就好受很多。
她出口長氣,回頭見賀疾之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一雙小毛刷子一樣的眼睫毛不停撲扇撲扇,兩隻手緊緊揪著被套。咦,他這表情動作……是緊張?
“吾主,是否允許吾睜眼?”他忽然悄聲問。
“睜吧。”江曼曼把褲管放下。
賀疾之的目光星霜般清亮,就定在了江曼曼臉上,認真問:“吾主,是否授權吾無需避忌吾主衣下貴體?”
江曼曼琢磨了一下,沒敢直接回答,反問他:“不授權怎樣?授權又怎樣?”
賀疾之淡定說:“不授權,吾需命令方可直視吾主衣下貴體。授權,吾便可在任何時間地點直視吾主衣下貴體。”
“吾主,是否授權?”他一板一眼確認,神情正經得像是向上級請示工作的下屬。
“否!”江曼曼黑著臉,手指捏得咯咯響。好想拘他十五天啊啊!要這真的都是台詞,她可以做夢摸到編劇家外麵砸他(她)家窗戶!
外賣送過來,開吃。江曼曼一邊吃,一邊觀察賀疾之,得出一個結論,他一定不是生活困難家庭的孩子。
她無語地看著他挑挑揀揀那些菜,幽幽地說:“浪費可恥,袁爺爺在天上看著你呢。”
賀疾之抬眸看她,又低頭瞧自己的飯菜,默默把那些撥到一邊的菜又挾回來,絕大多數都給吃了。
江曼曼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他神情驕傲,好像完成了一件於他來說本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接下來一個下午,賀疾之都在昏睡。醫生說這是正常情況,本身多休息就有益於病情。牛眼哥到底過來瞄了一眼,但門都沒進就走了。
快到傍晚,還是牛眼哥給介紹的,江曼曼才終於找到一個耐心又細心,重點是脾氣非常好且看上去孔武有力的男護工。
等到了六點多鐘,她終於收到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交警隊出了事故責任劃分結果,賀疾之要負全責。因為他不僅闖紅燈,還是翻越綠化帶護欄跑過來的。而江曼曼沒有違反交規,擦人之前,也以喊話和摁喇叭的方式示過警。
並且,從監控上看,賀疾之當時似乎已經處於神智不清狀態,走路跌跌撞撞的。醫生、護士和江曼曼自己都表示,沒有在他身上聞到一點點酒味,他的血檢結果也證明了這點。既然不是喝了酒,那導致他神智不清的最大可能就是受傷。
因此,現場雖然殘留少量血跡,但不能完全斷定出血與摔倒之間存在必然聯係。通過仔細觀察監控視頻,交警的傾向更多在於他在碰見江曼曼之前,頭部就已經二次受傷,他那個大血包十之八九不是摔出來的。
問題又來了,他的神智不清與他的頭部二次受傷是否有因果關係?如果有,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他又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點因為什麼事情受到二次傷害並神智不清的?
這些暫時都不知道,有待後續繼續調查。而交警表示,這不屬於他們的職責範圍,建議到公安分局報警。
壞消息是,他留下那倆電話號碼依然打不通,需要時間去查實他身份證上的地址。
不管怎樣,江曼曼還是如釋重負。在她這裡,這事兒就算了結了。
其實她估摸著會是這個結果,所以才隻請了一天假。她把護工給找好了,醫藥費也不用愁,還一直配合安撫他的情緒。對這個從天而降的半個老庚,她自認給了一個陌生人最大的善意,問心無愧。
唉呀,終於不用再聽一聲聲尬不活的“吾主”,走進走出也再不用頂著那些竊竊笑聲和異樣眼神。最要緊的是,她可以回去上班啦!真是!她招誰惹誰了,要經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