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儀的眼神一凜,這就打聽上了?
“可以。”他走上前,從旁邊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出來,“文副將確實得好好了解了解軍紀了。”
文跡淵啃蘋果的動作不止,裝似不經意地擺了擺手,說:“沈二公子,你知道的,從小一叫我看書,我就頭疼,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那人犯了什麼錯?”
沈牧儀彎身,將書放到旁邊的矮桌上,餘光瞥見文跡淵的鞋邊,仍沾著昨夜的濕土,隻是這會兒完全乾了。
昨夜從密牢回來後,他終於有空隙打開蕭吟的來信,蕭吟在信上,告訴了他為什麼派文跡淵來。
遙安城裡的朝堂上,一派文官憂國憂民般地,同蕭吟提出一個問題。
雖如今蘆國與槿國的戰事,全憑沈家二公子在攻守,可沈二公子一手崠慕軍,一手玔岐軍,未免兵權過大。
是以那群朽臣紛紛上書,要求蕭吟再派一個人去到崠慕軍,讓馮老將軍定奪一番兩人的功績。
其中便有文臣薛如昇首當其衝,極力推薦文家的獨子,文跡淵前來。
想到信中蕭吟提到的彆的事,沈牧儀不動聲色地吐了口氣,他按著文跡淵想打聽的方向說:“若說犯錯,也隻是犯了夜禁擅走。可如今局勢,我不得不多憂思一些。”
“文副將,你說,一個從來都默默無名的老實人,究竟是什麼事,才會讓他犯下這樣的錯?”
文跡淵啃果子的動作絲毫不受影響,但他的眼神卻明晃晃出賣了他。
這就上鉤了。
沈牧儀接著說:“如今我忙著軍裡將士腹瀉不止的問題,剛好沒什麼空,文副將,要不然,你來調查這個事?”
他看著二世祖眼珠子一轉,不正麵回答,又問:“將士腹瀉不止,那不就是吃壞了嗎,沈二公子何須操心調查這個。”
“文副將來前應當了解過,滄州那戰有多慘烈。”
沈牧儀繼續道:“分毫異樣,我都得謹慎對待,以免,再重蹈覆轍滄州的下場。”
他逐字講出來的“重蹈覆轍”,讓帷幕內外的兩個人都渾身一顫,文跡淵尷尬地扯出了一個笑,打哈哈道:“了解,了解,我看我還是先熟悉熟悉軍紀吧。”
他說著從主座上站起來,順手拿起沈牧儀放在矮桌上的那本書,又說:“沈二公子知道的,我背個書可慢了,這幾天我還是先了解了解軍紀吧,那個叫劉進的兵,我可不調查哈。”
開玩笑,既然沈牧儀都在懷疑他是內應了,他才不會多管閒事,上手去給那什麼劉進證清白呢。
文跡淵看向帷幕後麵。
他剛進來的時候,沈牧儀應該就在後麵比對粉末,本想著今天來探探他對於密牢裡的事的口風,沒想到倒是給他氣勢嚇到了。
背對著沈牧儀,文跡淵拿書拍拍自己的胸口:文跡淵啊文跡淵,你怕啥?他不什麼都還沒查出來嗎。不過,倒也不是一無所獲,那個劉進,就安安心心當個替死鬼好了。
出門隻差一腳,沈牧儀看著這個二世祖又轉過來,他剛鬆開的眉又微微皺起來,目光稍微朝左邊瞥了一眼。
她不會嫌煩吧?
隻聽文跡淵又問:“對了,玉鐲貴重,沈二公子確定保管好了嗎?”
聽到文跡淵提玉鐲,沈牧儀就想到,他說他不小心摔到了柳靜姝身上。
昨日在馮岑那還能理智些,現在在自己這兒,他怎麼想怎麼看這個人煩,尤其帷幕後,小姑娘本人還在那。
他揚起一個毫無感情的笑。
走到門邊,一把將門打開:“不勞文副將費心,那東西我自是保管的好好的。”
文跡淵再草包,也知道循序漸進。
他緊了緊懷裡的書:“好的好的,我走了。”
直到確定這個二世祖走遠了,沈牧儀才將門關上,還上好了鎖。
鎖落的瞬間,他舒出一口氣,然後快步走到為幕後,將紗簾拉開。
紗簾後的小姑娘緊閉著眼,正瘋狂捂著自己的袖子,他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覺得好笑,一下笑出了聲。
“你乾嘛呢?”他明知故問。
柳靜姝睜開一隻眼,見到麵前的人,才再將另一隻眼睜開,右手本想藏到身後,但想著想著又抬了起來。
她伸長了手,衣袖隨之落下一截,她左手指著手腕上的墨綠,說:“他說的,就是這個玉鐲,對吧?”
沈牧儀不想騙她,便“嗯”了聲。
她方才聽他們講話的時候,便在想,要不趁此就把東西還給他吧,如今聽到了沈牧儀確定的回答,她右手覆上玉鐲,便要用力將它退出來。
料到她在想什麼,沈牧儀輕歎了口氣,伸手止住了她的動作。
“彆還給我,戴著吧。”
他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粗糲。
柳靜姝抬頭,便又聽到了他的下一句話:“他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真的在關心我有沒有保管好玉鐲。小姑娘,他隻是為了確定東西不在我身上,好找機會去搶。”
柳靜姝褪去玉鐲的動作一愣。
她不是很明白,問道:“那戴在我身上,難道不是更危險嗎?沈將軍,我可不會武功,若真有人來搶,三兩下便被搶走了。”
他握住柳靜姝纖細的手腕,另一隻手將玉鐲往她腕裡滑進了幾分。
“你忘了嗎,這東西是來保你命的。”
沈牧儀又說:“儘管放心,他還沒那個能力從我手上把玔岐軍奪走。”
柳靜姝更迷糊了,問:“這玉鐲與兵符作用無異,聽你們的談話,他也是將領,那難道不是這東西在誰手上,玔岐軍就聽誰的嗎?”
沈牧儀將人從裡麵帶出來。
回答她道:“玔岐軍是一支比較特彆的軍隊,名義上是皇上專賜給我的,也跟著我戍守在磐石關附近,但其實,他們現在聽令的,還是皇上。”
“柳姑娘,你要不要聽聽,我是怎麼被皇上賜了這支軍隊的?”
他總是在麵對她時,才每時每刻都溫柔小心。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