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霽“嘶”了聲,有情況這是?
不待他出聲找場子,江遊景倒說話了:“兩位還是先回屋清洗一番吧,身上如此也不好受。”
兩人應過,剛走進裡邊,就聽池霽衝他們喊:“那什麼,小神棍,挽樓有話同你說,待會兒在膳廳等你?”
“行。”
柳靜姝一邊低頭拂著身上的泥,一邊應他。
未注意到身後,江遊景麵帶沉思,盯著池霽後腦勺。那一眼像是做了什麼決定,將波動的心緒摁下不表,他走上前,一掌拍上池霽的肩。
池霽感覺渾身淩了下,這一掌有些力道。
扭頭立馬道:“伯父,怎麼了?”
江遊景不語,又沉思著拍了他兩下:“沒什麼,進去吧。”
……
柳靜姝兩人很快將自己收拾好,出來後便走向膳廳。
自從將窗戶紙挑明了,兩人再看對方時竟還有些不自在,不過好在這抹不自在早就在那幾天裡消逝了。
兩人在膳廳門口撞上,柳靜姝朝他揚了揚手上的玉鐲,古靈精怪的眼裡溢滿了笑。
沈牧儀躲閃著輕咳了聲,連忙挪開視線,不顧臉上燒透了的紅色,言道:“我們快進去吧。”
說罷抬腳進了門。
柳靜姝不禁撲哧笑了出來,抬手對著光照了下玉鐲,墨綠一下變得清透無比。
她無聲歎息,後來想起來,總覺得他當時這麼將東西給她,似乎還含了點兒彆的意思。不過……問不出來,怎麼都問不出來。
算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膳廳內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主要來源於池霽與江遊景。
柳靜姝腳步微滯,總感覺肉眼可見這屋子上空飄了一層陰雲。大概、也許,這就是老丈人的威壓吧?
“阿靜。”見來人,江挽樓出聲道。
“哎。”她應了聲,自如地拉開一張椅子,“池霽說,你有事找我?”
沒想到她顧左右而言其他:“那個……你怎麼弄成了那副樣子?”
柳靜姝狐疑看她一眼,心裡很是好奇究竟是什麼事兒,竟讓江挽樓如此躊躇。
麵上不顯:“後來我上山,循著一個人的遺願要將他妻兒安置好。”
“隻是不巧遇了雨,濟滄峰又非是我熟識的那一峰,便耗費了些時日和心力。”
“回來路上滑了一跤,就帶著他一起成了那副樣子。”她指向沈牧儀。
孤螢山一山坐擁十二峰,濟滄峰又離她自小住的那座最遠,路程根本不熟。
那時她滑下去,嚇了沈牧儀好大一跳。雨勢又急,她雖抓住了東西穩住了身形,卻也被挾在了一個動彈不得的地方。
其中,玉鐲成了件要命的東西。
那是山路邊的一個緩坡,許是無人往來的緣故,道邊好心人攔上的欄杆被衝破了一截,柳靜姝從那滑下去的,慌亂間隻來得及隨手抓一件東西保命。
這一抓,就將玉鐲卡在了一個微妙的地方——要將她拉上來,最好的辦法便是將玉鐲敲碎了。
她見他麵上的猶豫逐漸轉為堅定,似乎下一秒就要拉著她手找來石頭敲碎玉鐲,連忙說:“我能撐著!玉鐲事關玔岐軍,你可彆衝動!”
他一急,道:“我將它送你雖有自己的心思,但它本該是保你平安的!如今它卻成了攸關你命的東西,留與不留總得以你命為先!”
那番哭笑不得的博弈在雨勢漸小的時候微弱了下去。
好在後來兩全其了美,玉鐲沒碎,人也上來了。反倒讓柳靜姝留心了一句——心思?他存了什麼他的心思?
下山路上他的嘴就跟上了鎖般,怎麼問都不肯再提這件事了。
思及此,柳靜姝垂眸看了眼鐲子,忽感自己遇見這些人後,身上莫名其妙的東西就越來越多了。
除卻他還是夏青雷時給的那把扇子,身上又多了鐲子和令牌。
還有……一直帶著的玉指環。
每一件都像是承載了許多不可言說的秘密,帶在她身上,將許多事一件件壓來。
她將發散開去的思維拉回,對江挽樓道:“好啦,我可交代完了。”
一手支在桌上,她莫名覺得江遊景並不古板,撐著頭,她問:“你要同我說的是什麼事?”
江挽樓的手攥緊又放開,來回數次,她鼓足了勇氣,道:“阿靜,這回我要同你們走。”
若說原先柳靜姝能置身於那股詭異之外,現在可就不行了。
那如有實質的陰霧像是憑空伸出來一隻手,一把將柳靜姝拽了進去,就連跟這件事毫無關係的沈牧儀,聞言都詫異朝江挽樓看去。
她說她要同他們走?
那江遊景呢?又或者說,江挽樓誤以為池霽這回還會再離開,便認定了池霽跟他們一道走,所以,她也要一道?
彆人不知道,池霽肯定是這樣以為了。
他慌張到咬了舌頭,不顧疼痛磕磕巴巴解釋道:“不是,那什麼。”
“挽樓,我不是非得離開的。”
若打算離開,他這幾天費心費力的巴結江遊景乾什麼?不就是為了刷點老丈人的順眼嗎!
座上江遊景不語。
江挽樓卻直直看向自己的父親:“無論你離不離開,我都是要跟著阿靜離開的。”
這話說得眾人一頭霧水,除卻江遊景無聲歎息了下。
“我是為了江這一姓,為了,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