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 世間萬般,不過‘取舍’二字。……(1 / 2)

渡情 長不辭 3573 字 11個月前

祝國寺肅穆莊嚴,撞鐘聲餘音嫋嫋,香火隨風飄散。已是午後,晨起來燒香的人已經散去,遊人三三兩兩,偶爾一聲鳥啼都尤為清晰。

季時卿跪拜在佛前,心裡卻不寧靜,一個念頭冒出來,來不及思索又匆匆消散,接著又有一個念頭冒出來,如此反複,心煩意亂。普慧大師自門外走進來,朝佛祖一拜,又朝公主施禮:“公主。”

季時卿睜開眼,朝佛像拜了又拜,這才起身回禮:“普慧大師。”

“公主已在佛前跪拜多時,心裡想要的結果,可得到了?”

她搖頭。普慧大師微微一笑:“寺後桃花還有餘韻,公主可願同老衲一起去看看?”

“大師請。”

他們信步走在石板路上,季時卿看兩側花林,悵然歎息:“京城的花早已謝了,這裡到正是花期。”

“這裡山高氣冷,花期自是要晚些。”

她想起一句詩,不自覺地念叨出來:“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

普慧大師微微一笑說:“萬事萬物總有自己的法則,順勢天命,理應自然。”

季時卿停下腳步朝普慧大師一拜:“請大師為我解惑。”

“公主請言。”

她的腦海中出現方霖的臉,他時常是冷冷清清的樣子,卻總喜歡溫柔地笑,帶著一點無奈和寵溺。他眉眼深闊堅毅,總有超出他年紀的沉穩和淡定。

季時卿搖頭低笑一聲,暗歎自己情迷了心竅。

“大師,我身為大楚公主,可該為社稷獻身?”她問出口又有些後悔,這顯得有些直白。可她已在佛前思慮良久,沒有一個答案。

“享常人之不能享,受常人之不能受,公主可會作此抉擇?”

季時卿垂眸,聲音有些啞:“若我全然不顧這些,隻想天高水長,我和心儀的人白首餘生,這也不算是罪惡滔天,是不是?”她急迫地抬起頭看著普慧大師慈悲的臉,目光切切。

普慧大師的聲音很純,就像這寺裡悠悠沉重的鐘聲:“人有七情六欲,公主既在俗世,如何能滅七情、斬六欲?”

她仰頭看天,今日天光甚好,天色湛藍,雲白如洗,陽光明媚卻不耀眼。

“世間萬般,不過‘取舍’二字,公主聰慧,必能參透。”

季時卿看他。他的目光平靜悠長,似在看她,又似在看遠方。

回府後,季時卿在院子裡坐了整整一夜。月光清透,她隻靜靜地盯著月門內那棵朱鬆,過往十幾年匆匆如戲,一夜落幕,新番登場。

原非早早過來就見她枯坐石椅,匆匆取了袍子出來。

“公主,這一夜深寒露重,你怎麼這樣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有些氣惱,把袍子披在她身上的動作卻甚為輕緩。平樂抬手攏住袍子,指尖碰到原非的手,他震驚於公主的手竟這樣冷。

他轉身便要往外走:“奴才給您請太醫去。”

“原非。”她終於抬起眼,俊秀明亮的眼裡布滿了血絲。

原非不忍相看,垂下頭。

“原非,陪我去醉臥樓吧。”

青天白日下,女子紅衣羅裙,瀑布似的頭發鬆鬆挽在腦後,手裡拎著一壺酒,臉上酡紅如晚霞。

她晃晃悠悠地走上街,前麵馬車行來,她就堂而皇之地擋在車前,將車子逼停,馬蹄差一點踩在她的臉上。

她也全然不在意,晃晃悠悠露出一張臉,看著駕車的少年笑起來:“白楓,你讓開。”

白楓看著瘋瘋癲癲的九公主,蹙起眉頭。不等他反應,九公主已經躍身而上,一把將他拽了下來。白楓跟個小雞仔似的被她甩在一旁。

平樂公主丟了酒壺,叉著腰朝車上喊:“傅南笙你出來。”

走下馬車的公子麵色如雪,身形如鬆,他緩步走到公主麵前,不卑不亢地朝她行禮:“公主福安。”

圍觀的人那麼多,朝他們指指點點。傅南笙微微隆起眉頭,眼裡攢著一抹疑慮。

平樂公主看著他的臉,癡癡地笑,燦若豔陽。她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拎起麵前男子的衣領,踮起腳尖,將帶著烈酒濃香的嘴唇覆上他冰涼的唇。

白楓驚呆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他們,這樣放肆大膽,毫無遮掩。他們的眼裡湧動著興奮,嘴角卻撇著嫌棄她的放浪。

傅南笙有片刻腦子空明得秋日澄澈的湖水,他什麼也感知不到,迎麵的陽光,拂袖的微風,那些攢著興奮尖銳的竊竊私語。他隻能感知到唇上的柔軟,鼻息下混雜著酒香和她身上淡淡地茉莉香,能看到她的眼瞼上一片胭脂色,睫毛長長。

等他腦子清楚些想要推開公主,平樂已經先一步放開他,退了一步笑意盈盈地歪著頭看他。

說不上是惱怒還是羞恥,傅南笙想殺了她,又想把她捂進口袋。

平樂笑彎了眉眼,嬌滴滴的聲音卻甚是霸道:“你親了我,你要對我負責。”

她這倒打一耙本領是教人瞠目結舌。傅南笙動了動嘴皮,她便蠻橫地阻止他開口:“你不願意?”

她皺起眉頭,朝前邁了一步揪著他的衣領,和他靠得那麼近:“本公主心悅你,你彆不知好歹。”

傅南笙很想捏死她,但故作平靜:“公主,這婚事是陛下定的。”

平樂笑了一聲鬆開他的衣領,貼心地替他撫平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