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悠白離國多年,但仍猜到兄長心中所想。
但他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導自己強勢的兄長。
這兄長卻伸了手捉住他頸邊珠串。
“很好,你還留著。”
“一直留著,戴著。”齊悠白歎了口氣,拍拍兄長的手,將自己頭上珠串撈至身前。
……
座下四人靜靜地喝茶。
青絲被這苦茶苦得喉酸,感慨自己果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而台上兄弟倆還在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直到齊悠白突然發覺自己師弟師妹還在座下,這才退下來。
他拱拱手,“兄長下次萬不可危言聳聽了。”
信裡寫的什麼河獸凶猛,一路上連吃了幾個村落啊到底是怎麼編出來的不得而知,一旦他哥開始裝可憐,那說明事情他完全可以掌握。
“你小子!”齊玨被氣得幾乎冒煙,連連哼了好幾聲。
“所以是沒有妖怪嗎?”沈闊看出什麼,問向一邊的大師兄。
齊悠白正欲開口解釋自己兄長唬人的怪話,黎黎卻突然站了起來。
她目光淩厲,看向上位那撐著頭的皇帝。
“有妖。”
“什麼?”齊玨意料外的嗤笑,覺得這人在說鬼話。
齊悠白卻擰了眉頭,叫黎黎繼續說下去。
紅衣姑娘眼神微微偏向一邊坐著的少年,那少年就放下喝儘的茶盞站起身。
他什麼都不用說,一個眼神就已經告訴齊悠白一切。
這裡確實有妖,還是大妖。
否則薛涼月不會知曉。
青絲握著座下把手,在這一片寂靜中聽到自己的瘋狂心跳。
而齊悠白看了她一眼?
搞、搞什麼!師兄不會看出來什麼吧?
“咕嚕——咕嚕——”
在場人皆是沉默。
齊玨這才注意到這乾瘦的小姑娘,她一雙眼睛正尷尬地眯起,形成一個月牙似的弧度。
尖尖的頰,模糊的五官卻形成一股詭異的豔麗,他眯了眯眼,甚至看到她那兩顆小小的痣。
很奇怪,他竟然覺得這人很親切。
......
齊悠白似乎很無奈地笑了一聲,理所當然的叫他的兄長馬上擺宴。
青絲捂著肚子接受兩個師兄的嘲笑,師姐黎黎負責摸她的頭。
她乾脆埋首桌前,等著菜端上來。
——
城郊
春日夜寒,山路一片漆黑中卻有人提了燈來。
沉墨似的夜幕,那不知是男是女的膽大之人提了街市上早賣的兔兒燈,似在孤寂夜裡點了欲燃的星火。
她穿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黑袍,行走間在明亮燈光中綻開荼蘼花朵。
那是姑娘金色的裙擺。
這似乎是個外邦人。
景國崇尚飄逸之風,男女皆是寬袖長袍衫,這女子卻是穿了窄窄的袖子,金色裙擺搖晃間露出一隻欲飛的鸞鳥,外套一件巨大的黑披風。
她一路走至小院外。
那收了錢財的婦人在門口等她,見人終於歸來,忙不停地把這金貴女子請進去。
她避開婦人攙扶的手,提著燈徑直走進狹小院落。
門鎖落下,女子纖手點上室內昏暗燭火,乾淨卻樸素的房間就初見了麵貌。
她褪下身上遮擋的黑袍,露一張研華無雙的臉。
眉間映朱砂,唇上點丹赤,真是一張上天恩賜的芙蓉麵。
偏生這該多情的鳳眼卻無情。
此女正是消失的宣國帝女宣月瀾。
她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丹唇微微揚起,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那買來的兔兒燈被她珍重地放到桌上。
紙上兔眼睛栩栩如生,鮮紅而充滿活力。
——仿佛下一刻就要軟糯糯地衝她眨眼睛,再繼續說些哄人的好聽話!
宣月瀾手指掐住那可憐兔子的眼睛,將紙紮的兔子生生捅破。
殘留支起的內壁映出她扭曲手指的影。
那隻嫩白手指就要觸及那正燃燒的燈芯。
另一雙手把兔子燈自前方擁去。
宣月瀾撐起眼皮看她的兔子。
果然是一雙紅紅的眼睛,嘴巴委屈地抿起來。
她徒留的手指改作撐起自己的臉,眼睫疲憊覆下時她換了兔兒的名字。
“遙星。”
——過來。
少年的臉終於覆上她另一隻垂下的指尖,她感受到他溫熱的臉。
微勾手指,那隻兔子就聽話的吻上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