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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風雨果然又突襲,眾人放風箏一樣追著飛去的白色魘息。
青絲聽見身側一陣呼嘯風雨聲,手指不由得緊緊緊緊攥住眼前白袍。
“師妹抓緊。”
青絲自然聽話,小心翼翼地又纏幾圈師兄泛著銀光的錦衣。
誰讓薛涼月搶她位置!
什麼割了手痛的要死不好掌握方向,隻有師姐才會相信他。
四師兄的厚臉皮又得一次深深造詣。
青絲看大師兄遮著風雨的背影,感慨二人艱難。
前方領著頭的黎黎在山腳停下,將腳下柳枝收回。
雨色朦朧,她親眼見那團被束縛的魘息鑽進前方殘燈小院。
她轉頭欲與大師兄說事,身後卻傳少年熟悉歎息。
“師姐,我好疼。”
他伸出一隻白布包裹著的手掌。
或許是淋到了雨,已經又被血色浸透。
身後已經傳來沈闊細碎腳步,姑娘解下一隻手包裹的細軟白布丟進他手裡,並沒有說話,但薛涼月已然滿意。
黎黎朝身後示意。
這頭齊悠白將桃枝收回,察覺腳下山路泥濘非常,乾脆一把將小師妹提起來走。
被迫升空·當小雞仔·青絲:很好,不怎麼卡脖子。
這地界恰處在春城邊緣,齊悠白幼時和同父兄同遊曾經來過這裡。
他把師妹放下,看到前方小院血紅燈籠。
如同傳聞中黑山的吃人怪獸。
眼前一切隨落下的睫羽消失。
齊悠白無名指稍曲,掌心旋轉間淡色銀光自掌心緩慢升起,如同朝起的煙霧。柔色乍起時,他掌心銀光輕柔而不可抗地全然向小院漫去。
直至將小院完全籠罩。
他睜開眼睛,“就在那裡。”
眾人提著枝條而去。
*
“他們要來了。”
少年溫熱呼吸此刻就灑在耳廓,同人一樣纏綿而繾綣,以至於濺起她一點不該有的妄念。
她忍不住偏了頭,在稚嫩眉梢落下一個冰涼的吻。
那團乳白煙霧中長出一雙臂,遙星顫抖著把手緩緩落在宣月瀾肩頭。
他神色似乎害怕,但攏著的手卻緊。
“我替殿下殺了他們,殿下帶我走。”
“殺了他們?”鳳眼微眯,眼前人似乎真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
“殺了他們去哪裡?”宣月瀾微微抿唇,伸出赤色的指甲抵住他嘴唇。
淺淺的觸碰。
少年唇瓣微顫,然而沒有退後。
姑娘看著他的反應,忽而笑得花枝亂顫。
堅硬長甲刮上他唇上一點柔軟,她想著竟然是如何都走不出這執念深困的都城。
實在是不甘心的得很呢。
“遙星,你是妖我是人,我能帶你到哪裡去呢?”
她還在笑,似乎隻當這是小妖開的玩笑話,卻看見他唇角被劃開的一點血跡。
於是刺了眼一樣的收回手。
她哼一聲,“何況你怎麼殺了他們。”
“殿下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唇上觸感消失,遙星迫切的又去找尋她的手,將熱度印在自己身上。
“隻需要一個夢,殿下給我一個夢好不好。”
赤著手的鬼魅纏在她身上,一頭冰涼的發散在耳側。
明明是個妖,神色卻委屈得像個孩童。
他彆的什麼都不要,隻要一個夢而已。
魘妖一類,在夢中功法為最強。
見她不作回答,遙星自顧自地纏上去吻她的耳側,自玉白小頸慢慢移至姑娘稍抬起的下巴。
她沒有阻止,甚至放肆自己被一個小妖這樣親吻。
但二人之間並不缺幾個吻。
魘妖僅在生人麵上印有體溫,他的微薄溫度從來隻能也隻想留給他的殿下。
自下一一吻上,遙星卻隻見一雙微眯的沉靜鳳眼。
他手指撫在她心口上方,漸移的唇也僅停在她丹色半寸,似乎一片孤舟停靠著岸。
久久得不到回應,少年眼睫忽而顫抖著垂下。
“殿下……”
這人便又垂下頭在他唇上又落下一個吻。
……但還差一個夢,一個可供他成長的夢。
魘妖唇邊印上生人的氣息,另外劃出一點一點淩亂的紅痕。
同往常不一樣,他第一次在她狠心抽離時將姑娘又拉回來。
......宣月瀾掩住眼中詫意,低了頭看向那隻握住自己的赤|裸手臂。
餘光中,她見到地上的一雙腳。
——那是一個魘妖初生的雙足。
她的小妖還沒完全長大,卻在此時生了雙腳,自生而為牢的夢裡完全走出來。
宣月瀾看著他站起來的人身,眼中微閃。
少年身軀蒼白瘦弱,帶著一點憑空的聖潔味道,讓人生不起綺念。
由她而生的妖,此時卻破了從來的膽小。
他自一片混沌中赤|裸著生出,是這女子的夢魘。
但她著一身金色踏水而來,燦若他後來第一次見過的霞。
她在夢中為他取了名字,說星星是很漂亮的東西。
後來甚至教他如何蠶食她長大。
......他的殿下,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總會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