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穿著十分簡潔的衣服，極其清爽的白色短袖和淺色牛仔褲，站在橘紅色的陽光裡，仿佛是憑空勾勒出來的兩個漫畫人物，發絲上都染著金色的光邊。

薑凡真先走了過來，在林杬一身邊蹲下，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他那些臟兮兮的課本。她的頭發在微風中輕輕飄動，細軟得就像鳥翅膀上的絨毛。

林杬一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時沒有說話。

薑凡真伸出了雙手，把最重要的那幾門學科的課本挑揀了過去，抱在懷裡站起身來。

林杬一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麼，也跟著迷惑地站了起來。

徐淮始終站在門口，連半個步子也沒往前挪動。

灑落在走廊裡的夕陽更濃重了一些，他的臉一半是亮光，一半是陰影，整個輪廓被勾勒得更為分明起來，五官立體，線條流暢，完美得像時尚雜誌上的封麵模特。

“凡真說，她想幫你解決書的問題。”徐淮遠遠地說道。

薑凡真用懷著愧疚的眼神看著林杬一，短暫地停留了兩秒，然後低著頭走到了徐淮身後。

林杬一壓根不明白他們的做法，他有些恍惚，眼睛裡映著夕陽的光，也給人一種迷離的感覺，“不用了，那書沒什麼問題。”

“就讓她來做這件事吧，這事本來也是因她而起的，不然她心裡會愧疚。”徐淮又說道。他的聲音裡有一種奇妙的特質，聽起來，仿佛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也好像是站在空曠的原野上說話，風把聲音吹得微微顫動。

因她而起？

林杬一的心裡頓了一頓，沒有反應過來，壓根也反應不過來。

“我們先走了，”徐淮又遠遠地說道，“你也早點走吧，學校裡就快沒人了。”

聲音裡有一點點的憂傷。

林杬一覺得，有關於徐淮和薑凡真這兩個人的事情，似乎就快要發展成懸疑劇了。他的書本被人惡作劇地丟掉，這事竟然還是因為薑凡真而起的！

這活見鬼的“劇情”，讓人怎麼想得通？

他把江赫給自己複印的錯題集全數塞進了書包裡，然後關上門，最後一個走了。

在家複習到晚上十點，樓下響起了拍球的聲音。

林杬一從窗戶裡探身一看，就見江赫走進了樓道。那貨垂著個頭，樣子很是疲憊，感覺像是打球打得不開心。

今天中午的事情在林杬一腦海裡快速地過了一遍，江赫又是幫自己找書，又是幫自己印刷錯題集，自己還連句“謝謝”都沒跟他說，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便打開冰箱，取了罐哈根達斯出來，開了門，站在那裡等江赫上樓。

江赫慢悠悠地走上來，步履有點沉重，落地的腳步極輕，一直低著個頭，他就這樣無知無覺地經過了杬一的家門，絲毫沒注意門口站著個人，轉過樓梯，繼續往樓上走去。

林杬一愣了一下，這貨有心事？

江赫走到了三四樓樓梯的中段拐角，林杬一才反應過來，喊了一聲：“江大傻！”

江大傻頓了一頓，停住了，抬起的腳步又輕輕地落了下去，似乎腦子裡正在思考彆的什麼事情，想了想才開口說話：“什麼事情？”

聲音低沉，語氣疲憊，背對著林杬一，沒有轉身。

林杬一忽然有點難受起來，這貨真生自己的氣了？考試結束後他喊了自己好幾聲，自己卻理也不理他。

又覺得不對呀，這貨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不至於會把這點小事放心裡去。以前林杬一跟他吵架，把他下巴上抓出血痕，險些破了他的相，他也不當回事，到了飯點還蹦蹦噠噠地來叫自己吃飯。

“吃冰淇淋嗎？”林杬一問他。

“不吃了，”江赫輕聲說道，似有若無地歎了口氣，準備抬腳往樓上走。

“你怎麼了？”林杬一很少看見江赫如此沉默且頹喪的樣子，忍不住問他。

“沒什麼，”江赫說。

沒什麼？林杬一不太相信，江赫這家夥天生多巴胺分泌過剩，一天到晚亢奮得不行，一定是心裡有了什麼疙瘩，才忽然就抑製住了身體裡激素的作用。

“我想問你件事，”江赫冷不丁先開了口，“媽的事情，你是不是去找徐淮了？”

林杬一點頭，“是，我找他了，然後他找來了薑凡真，我陪著人逛了一下午的街，那件事就忽然解決了……”

“哼！”

沒等林杬一說完，江赫就冷笑了一聲。

林杬一當場住了口，有點發傻，茫然地睜著眼睛，仿佛有一隻蟲子從他眼前掠過似的，他眨了眨眼，落在眼眶裡的陰影顫動了一下。

——我是不是聽錯什麼了，江赫乾嘛要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