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杬一戰戰兢兢。

進了書房，徐明浩就把門關上了，客廳裡說話聲頓時被隔絕在外。

“坐，”徐明浩指了指沙發，“彆緊張。”

他自己則在紅木書桌前的一張真皮椅上坐了下來，打開抽屜取了根煙。

這間書房麵對著花園，有落地的窗戶，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草坪和湖泊。

“你跟我們家徐淮的事情，我們心裡其實都很清楚。雖說……不過，我們不是封建家長，對於你們的這種情況，並不覺得不能接受。”

啊！

林杬一像被五雷轟頂一樣，簡直快要被炸得外焦裡嫩。

“所以，你心裡也不要有什麼負擔。如果成全你們能讓徐淮高興，作為家長，我們很樂意接納你……”

成全你們？

成全啥呀成全？

“那個叔叔，我能不能打斷一下，”林杬一馬上說道：“這裡麵存在著一點誤會，我想我得解釋一下，我跟徐淮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除此之外，並不存在著任何其他的關係。”

徐明浩的臉上登時生起滿麵的疑惑，皺著眉，“什麼？”

林杬一很無奈：“你們都想複雜了，我跟徐淮真沒什麼，他邀請我來參加生日宴，於是我就來了，除此之外，不包含任何彆的含義。”

徐明浩很是難以置信，皺著眉思忖起來，他手中的煙慢慢地燃燒著，那煙氣使他的神色顯得高深莫測。

一家子全是煙鬼。

半晌，他才再次開口，但開口的頭三個字，就把林杬一狠狠地震驚了一把。

“無所謂，”徐明浩說。

無所謂！！！

又是一個五雷轟頂“轟”在了林杬一的天靈蓋上，他被雷得“鬆脆鬆脆”的。

能不能不要這麼沒下限！有點三觀可不可以！

“無所謂，你不喜歡徐淮也沒關係。我所關心的，是你能不能待在他身邊。十八九歲的孩子都很任性，作為家長的我們，有責任幫他們度過這個叛逆期。徐淮的情緒不太穩定，而你恰好可以做他的穩定劑，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排斥他，和他做做朋友也可以，隻要待在他身邊就行。”

這話說得倒也湊合，至少沒有跟宋千清那樣勸他接納徐淮。

感覺……徐明浩挺開明的呀。

林杬一沒什麼可以反駁的，於是說了句客套話，“我會儘量以朋友的方式幫助他。”

“嗯，”徐明浩點了點頭，伸手把煙灰撣落在煙灰缸裡，“我打算送徐淮出國留學，但我覺得要是把你們分開了，他一定很難受，所以我決定讓你們一起去留學。我會為你們挑選一所世界名校，你想要學什麼專業，我都可以滿足，留學的費用我會全數資助給你，包括你在國外的各種日常開支。當然了，即便你們兩個人在留學期間中途分手了，我也還是繼續進行資助，直到你完成學業為止，你完全不用擔心有什麼變故。我想，這對於你來說會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絕。”

林杬一又愣住了，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怎麼突然要他留學去了？他還要高考呢，還要跟浩浩蕩蕩的百萬大軍一起過獨木橋呢，怎麼能跳過這個一輩子隻有一次的人生曆程呢？

“當然了，這個事情你肯定要跟家裡人商量過才行。你家裡人也許不能接受你給一個有同性傾向的男生做陪讀，這個你也不用擔心，我可以通過學校的名義來對你進行讚助。我了解到你物理成績很好，到時候我可以聯合國外的一些物理科研團隊設立一個獎學金，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國留學，你爸媽也不會發現什麼。”

林杬一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他終於見識到了知名企業家的手段，這一招偷梁換柱、暗度陳倉，玩得可真是溜呀！

那也不行！那他也不同意！

到時候去了國外，人生地不熟，叫天天不應的，他豈不是得讓徐淮為所欲為？

林杬一果斷拒絕，“我不想去留學，我怕生，而且膽子也小，到了國外估計會非常不適應，還是不去好了。”

“沒事，”徐明浩伸手擺了擺，“你不用急著答應下來，回去可以好好想一想。但是我勸你，這可是一個天載難逢的好機會。”

***

“杬一。”

林杬一才從書房出來，薑凡真就在走廊那頭叫了他一聲。

她還是一貫的落寞，但今天似乎更加沮喪，那好看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顯得十分黯淡。

“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她一隻手的指甲使勁地摳著另一隻手的手心，在上麵摳出了道道白色的指痕。

“可以，”林杬一點頭，“我們到花園裡去說話吧。”

兩個人一起走到了花園裡。天氣並不燥熱，太陽躲在雲層背後，有絲絲縷縷的風從林間吹過。

“其實，學校裡的那件事情，是有人害他的，”薑凡真低著頭，很小聲地說話，“我說的是，徐淮在教室裡脫人褲子那件事，是被彆人陷害的，有人故意整他，故意捉弄他，故意害他被家裡人誤解，也讓學校裡的人都戴著有色眼鏡看他。”

“啊？”林杬一有點詫異，“那我不知道。什麼人要這樣整他？他也才一個高中生，能跟什麼人結仇啊？”

薑凡真沒有回答，她的臉變得煞白，走路的腳步也越來越慢，到最後，不得不在樹影底下蹲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把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林杬一俯身問她，“要不要我去叫人來幫你？”

“不用，”薑凡真立馬抬起頭，臉上毫無血色，“不要去叫人！很快就沒事的……”

“哦，”林杬一愣愣地說，有些舉足無措。

“真的，我過會兒就好了。我老是這樣的，隻是心情忽然很抑鬱而已，平複一下就行了。”

林杬一便也在一旁蹲了下來，陪著她“平複心情”。

良久，薑凡真才回轉過來。

“徐淮並不喜歡那個男生，他喜歡的一直是你，他從高一剛上物理培訓班那會兒就開始喜歡你了。差不多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也是放小長假，他私下裡偷偷告訴我，說他喜歡一個叫林杬一的男生，說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他就覺得格外的與眾不同。”

林杬一沉默。

薑凡真最後說道：“徐淮覺得，他對你，也許就是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