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赫一覺睡到下午四點才醒,睡得相當痛快,醒來以後精神飽滿,總算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他先下樓去餐廳吃了頓飽,接著去最近的店裡買了套衣服,回到酒店裡極其細致地洗了個澡,洗完以後,整個人都像發著光似的。
煥然一新。
他拿起床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微信裡有林杬一給他的留言。
【林杬一:你在哪?有沒有再定定酒店看?】
很好,有進步,林杬一開始關心他了,說明兩個人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
江赫那雙蓋在劉海下的灰藍色眼睛裡,滿溢出了一股笑意,他伸手撓了撓頭發,發梢上的水珠便飛濺出去,好像他是剛打完了一場暢快淋漓的球賽。
他腰上鬆鬆垮垮地圍著塊浴巾,胸肌結實,人魚線初露端倪,一點高中生的樣子都沒有,倒是霸總範十足。
他一邊用毛巾胡亂地擦頭發,一邊給林杬一發微信。
【江赫:我來接你,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回去。】
林杬一沒有任何時間差地看到了這條微信。
【林杬一:(點頭)(點頭)】
可問題是,他怎麼開口跟徐淮家人說?現在都傍晚了,這會兒突然說要回家去,他們能同意嗎?
【林杬一:你訂到酒店了嗎?】
【江赫:定到了。】
隨後,他給林杬一發了張自拍照。
照片中的他裹著鬆鬆垮垮的浴袍斜躺在大床上,露出胸口大片的皮膚,水珠未乾,濕淋淋的,線條極其優美,一雙逆天的大長腿隨意地交叉著,感覺那張床都不夠他擱。
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這煞筆又在跟林杬一炫耀他的□□了。
林杬一努力忽略這種無時無刻都在上演的雄性競爭,平心靜氣。
【林杬一:那樣就好,那就不急著走了,今晚先住酒店吧。】
啊?!
一道雷“啪啦”一聲劈進了江赫的大腦。
他再一次自食其果。
.
林杬一準備起“要回家”的說辭來,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說辭,抓耳撓腮的,比寫命題作文都難。
突然而然地要回家,他總不可能說“你家的變態兒子嚇到我了”這種話吧,也不可能借口說“家裡人生病了”這種話——好端端的,乾嘛要咒自己的家人?
所以,比跟班主任請假都麻煩。
要不讓江赫裝綁匪,把自己“綁”回家得了。
乾淨利索,簡單粗暴,反正他未成年,也不會被抓起來關監獄。
正苦惱的時候,徐淮醒了。
但幾乎沒驚動人。
因為彆墅裡又來了一大群客人,二三十台豪車停在大門口的林蔭道兩側,客廳裡都是喧鬨的說笑聲,像是要舉辦聚會,徐淮的家人們都忙著招待客人。
他一醒來,就急著找林杬一。
林杬一隻能去他房間看他。
兩個人麵對麵的,都不免有些尷尬。
徐淮的情緒明顯恢複了正常,他看著房間裡狼藉的景象,又痛苦地撓了撓頭,頹喪地坐在床沿上,頭發自然垂落,遮住了眼睛。
林杬一忍不住悄悄地打量他,他的手上都是淤青,這裡一處擦傷,那裡一處破皮,像是在哪裡廝殺過一場。他的白色衣服上依舊是各種血跡,發黑凝固,促使人想象昨夜裡暴虐的景象。
林杬一覺得自己能不說話就最好不要說話,隻靜靜地站著。看著很溫順,但徐淮稍一抬手,他就立馬條件反射地往後猛退一步。
這反應,幾乎是在躲避一個極具危險性的瘋子。
徐淮神情一滯,像是被暫停般地定格在那裡,神情從痛苦變成了愴然,失落,絕望,像又被一把推進了漆黑的深淵。
他慢慢地把那抬起的手放了下去,苦澀地笑了起來。
看他如此,林杬一竟有些於心不忍。
隔了兩秒鐘,他彌補性般地在徐淮身邊坐了下來,輕聲問道:“你餓嗎?”
這個時候,徐淮他爸徐浩明敲門進來了。
他在房間裡環視了一圈,看到了他兒子的“傑作”,略微的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掩飾得很好,使人覺得他心情平靜,所掌控的一切事情都在平穩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