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道四年,二月初五,醜時……
南邊原本漆黑的天空,驟然赤紅。仿佛那些曾經被這間地獄吞噬了的生命突然又活了過來。無儘的鮮血,從那深埋地下的千萬具駭骨中驟然噴發,滲透了整片土地,在泥土的縫隙裡流淌,溢滿山穀,染上了天空。
那座曾經神秘的生死囚籠,就在這一刻,於無邊的火焰之中,發出陣陣撕裂般地哀嚎。卻終究逃不掉,永遠消失於黎明之前的宿命。
山坡上,一條孤單的身影,自火光源頭的方向而來,於林間穿梭,若隱若現。細碎的斑駁打在疾行的身影上,帶出一道長長的光影,追隨著它的主人流行般劃過。撥開最後一道荊棘,終於乘著夜色,風一般飄落山岩,抖落滿身星輝,一地月光。
他走得很急,幾個起落便掠上山脊,仿佛身後有一雙無形的魔爪,一停下來,就會被死死地扼住咽喉。
直到爬上附近最高的山峰,他才停下步子。驟然頓住的腳步就像在地裡生了根。緊握著的雙拳在風中僳僳顫抖,胸口劇烈的起伏伴著粗重的呼吸,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就隻是,靜靜地……靜靜地立在廣闊的灌木叢中,接受著月光的洗禮。沉默……
風聲,這一刻天地之間隻有風動草木,沙沙作響的聲音……
良久,當風聲漸小,山腰上已不知何時亮起了一長串的火光,在風中忽明忽暗的搖曳,沿著山路浩浩蕩蕩地爬上漆黑的高崗。
這裡,終於出現了第二種生命的痕跡。
可是他——那個卓立山頭,背對著月光隱沒在黑暗裡的身影,卻對這一切的一切,恍若未覺。
皎月下看的不清的麵容,在陰影裡隻留下肅殺的輪廓。眼前,是伸不見五指的黑,無邊無際。直到月光穿破又一片雲層,將它冰冷光芒投落身旁的那一刻。手中,翼形的“寒冰”才終於綻放,肆意的絢爛出光芒。
就在這時,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
豁然回首,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被一片金燦燦的火把圍在了中央。火把的光芒,映著一張張陌生的臉,暖哄哄,熱乎乎的,溫暖而耀眼。
他終於轉過身來,冷烈地目光迎上背後的男人明明與自己同歲卻意外成熟而又滄桑的臉。
“想什麼呢?許久都不見你下來,該不會還舍不得這裡吧?”男人打趣的問道,笑得寬容而和善。
他沒有回答,隻是將頭捌向一邊。然而下一刻,便被男人猛的抓住肩膀,將身子扳轉回來。強製成麵對麵的姿態,於是,刀鋒般的眉頭不由自主的便皺了起來。
可男人卻並不在意,反而與身邊的兄弟們相視一笑。一把握住他的手,注視著他的眼睛,笑出一口大白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