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北邊柵欄門開,群雀驚飛。兩名少年立刻縮起身子,隱於茂盛的枝葉當中。隻餘下兩雙眼睛,自樹葉的縫隙中靜靜地注視著地麵的一切。
一聲尖銳的竹哨聲刮過耳膜,緊隨其後的,是潮水般蜂擁而至的孩子。
是的,孩子。最大的尚小他們一兩歲,最小的不過七八歲。
他們大多心智尚未成熟,卻在識字認理之前就已經持起了刀劍。在那個本該肆意玩耍的年紀,像一隻隻剛睡醒的小野獸,赤紅著雙眼衝出籠來尋覓食物。學會了用還未長成的爪牙撕碎一個又一個獵物,揮霍著天真的殘忍。
你可以說這是殘忍,也可以說這是天性。又或者說,根本就是人性本惡。但事實上,答案也許隻有一個,那就是——彆無選擇。
也許,人們早就習慣了用正與邪,善與惡來劃分一切事物。但在這裡,在這些孩子們的世界裡,卻並沒有對與錯,該與不該的界線。他們隻知道一顆頭顱可以換一頓加餐,可以換一件新衣服,甚至一張屬於自己的床,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除此之外,他們一無所知。
他們甚至,尚不知懼怕。一出出生死局,儼然已成為了他們眼裡的——官兵抓強盜。
雞鳴過後,太陽升得飛快。不到片刻,天已大亮。閘門一開,小小的追蹤者們就像螞蟻一般爬滿了整個山丘,開始一步步,一點點的尋找著獵物的蹤跡,興致勃勃。
這一幕,是那麼熟悉。
看著眼前熟悉的情景,小揚便不禁想起五年前,作為其中一員,小小的自己帶著第一把屬於自己的兵器跑進這裡時的模樣。也是那樣興衝衝,心心念念著功成之後更廣闊的天地,一點一滴將已經苟延殘喘的獵物逼至絕境。
那種興奮又緊張的心情,就連此刻他都能依稀的回想起來。隻是那個時候,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多年後的這一場輪回,角色會這樣顛倒過來。
草踏的印記,藤絡的折斷,一切人為的痕跡都能成為出賣他們行蹤的線索。很快,小野獸們便尋著味道找了過來。倘若不想坐以待斃的話。那麼,他就必須有所動了。
“啟!”
就聽一道簡短而清晰的命令飛快的自小揚嘴裡吐出。一旁待命已久的少年一聽,立即拉動手中的藤索。雜草從生的地麵,突然就升起一排木錐向來人的腳背上扣去。
當下隻聽幾聲慘叫之聲此起彼伏。除少數幾個贅後的人及時抽身之外。第一隊尋跡而來的人幾乎全都被地刺釘在了地麵上。而說是遲那是快,始終一動不動的蟄伏在樹稍上的小揚,就在這時突然一縱而下。灰色的披風化做林間一抹魅影,呼嘯而過,劃破了每一處咽喉。
待到其他的孩子自驚愕中反應過來,兩道身影已經從藏身的枝椏處掠了出來,鑽進了一條藤蔓糾纏盤根錯結的天然甬道之中。
那是典型的易守難攻之地。若要追去,便隻有一條路可走,而這條路上可能布滿了陷阱,一步錯,則步步錯,一發不可收拾。
有了上次的教訓,這一次,孩子們走得格外小心。果然,不出十步就有人察覺到身邊一叢灌木的異常。
“他們發現了。”
甬道深處,那矮小的少年見狀,立即向小揚打去“怎麼處理”的手勢。可小揚見了,卻隻是悄悄在手心畫了一個圓,往中心按了下去。意為——等。此後,便再無回音。